马小跑回家的心情依旧迫切,打算再次向家里爬去。可是他想了一想,决定压制冲动,暂缓行动,爬回地下将各种风险思考周全再说。
他回身向地底爬时,发现当初的缝隙,此时变成了一条几乎浑圆又光滑的地洞。他想,这应该算是因祸得福,自己无意之中打造了一处安身之所。
马小跑呆在洞底静心思考起来。
此时作为一只与人的拇指大小差不多的小小蟋蟀,绝不可能象人一样三两步就能迈进家门,那个近二十米宽的院坝,恐怕连爬带跳一刻不停至少也要一二十分钟才能通过。
他家的庭院里,除了有三只放养的鸡,有一条叫蒙达的哈士奇狗,还有一只叫花花的黄白花色猫儿。
自己尽管是蒙达和花花的主人,可是如今成为一只蟋蟀,这一猫一狗怎可能认得。它俩也必定象那只瘟鸡一样,只认自己是一只虫子而已。
鸡就不用提了,蟋蟀对于它们来说可说是虫虫美食中的极品,一旦遇上,不穷追猛打一嘴吞掉如何能显示贪吃鸡的本色。自己欲跳过院坝进入家门,非得避开这三只瘟神不可!
猫的本性是除了捉老鼠(花花还算保留着捉鼠的本性,其他家庭的宠物猫,恐怕非但没有捉鼠的能力,见到老鼠反倒吓得瑟瑟发抖,逃而避之),见到任何跳动飞翔的活物,都要去追逐玩弄,一旦捉住,不将其玩得死翘翘绝不罢手。
花花时常捉麻雀,追蝴蝶,玩甲壳虫、蚂蚱等。每当夜幕降临,台阶上的灯只要亮着,经常有飞蛾、甲壳虫扑向灯泡,然后掉下地,花花一见,就会扑上去,交替挥舞两只前爪抓来挠去。有时会跳起老高,将半空中的飞蛾、甲壳虫等扑将下来。
花花是院坝中的一只拦路虎,绝不可等闲视之!
蒙达虽然对于人类和其它狗来说表现得相当温顺,但是却生性活泼,是一个特别爱玩的主。它最喜欢与人疯逗,人往往已经玩得精疲力竭,它却依然意犹未尽。它自己独处时虽然不一定见到虫子就会去捉弄,不过只要一见花花玩虫子,一定会饶有兴致参与其中,一猫一狗抢来夺去,可怜的倒霉虫在利爪的抓来攘去中,要不了几下便一命呜呼。
对于蒙达,同样不能掉以轻心,万一碰着它时,它正好来了玩虫的兴致,自己岂不成冤大头!
其它威胁生命的猎手还有老鼠、鸟、蜘蛛、螳螂等,这些也都是一等一的杀手,绝不可掉以轻心。
曾经对世间生灵猎杀成性,如今却随时可能成为任何动物的美味食物,或者成为某些动物的有趣玩物,一想到这里,马小跑顿时神经紧绷,心里五味杂陈。
还有,就算自己幸运躲过那些可恶的畜生,最终爬进家门,家人认得他吗?
家人不可能认得他,除非他能说人话!
再次想到说人话这个问题,马小跑自己都忍不住笑将起来。如果自己能说出人话,让家人认得,那会给家人带去多大的震惊!何止是家人,如今网络异常发达的时代,这种亘古未有的天下奇事,必定瞬间就会传遍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到时,恐怕全世界的人,都要竞相奔到他家里来看稀奇。不仅如此,全世界的动物学家、昆虫学家、生物学家,以及其他这家那家,恐怕都要争先恐后地跑来研究他。到时他还很可能被某些精明的生意人买走,弄进昆虫园或者什么园中作展览,替他们大把大把挣钞票。
如此看来,一时不能说人话倒算不上坏事,要是能够说人话,反倒惹出惊天动地的麻烦来。能保留人的思维意识已经相当不错了,如果再能够听懂人话,那已经是阎王爷对自己天大的恩赐。
家门近在咫尺,看得见望得着,却犹如阻隔着万水千山,难以迈进,马小跑深感痛苦。
既然白天难以通过院坝,为何不利用夜色的掩护回家?恐怕也不行!晚上虽然鸡入笼,狗进窝,不再成为致命的威胁,但是猫就说不清楚了,它或许会睡觉,或许会出来捉老鼠,运气不好就会狭路相逢。另外老鼠也主要是夜晚出来活动,属于杂食性动物,碰见虫虫它也是要捉来吃的。
看来无论白天还是夜晚,一律都是危机四伏啊!
原来,变作一只虫子,处于世间生物链的最底层,有无数的天敌,随时都会面临致命的威胁,虫子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不堪!
唉!唉!
难道就只能困在此处,近望家门而不能入了吗?
马小跑一时无法可想,失失落落地爬到洞口。
已经没有了太阳,天气变得阴冷,马小跑打了个寒颤,猜测此时大概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
他爬上一棵长得最高的牛筋草尖上,四望观察,确认暂时没有天敌的威胁,这才向家的方向望去。他十分奇怪为什么家里无人进出。如果父母亲都忙着在屋里照顾他的躯体,奶奶在她的房间里念佛的话,为什么嫂子不把侄子带到院坝里玩呢?对了嫂子早已经休完产假,回到了工作岗位,只有早晚能带一带侄子,白天侄子只能由父母亲照顾。
哥嫂或许还没有下班。
马小跑正想到哥哥和嫂嫂的时候,不想庭院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哥哥马小跳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进了门,嫂嫂随后跟进来,怀中抱着一叠本子。
嘿,念到曹操,曹操就出现!
马小跑立时激动万分,使劲摩擦着背上的一对翅膀,竭尽全力发出最大的鸣叫声。
“唧唧!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