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拿着那个小巧的暗红色的精致镂花的点心盒,回到了章府的马车停着的地方,她只说是太后娘娘赏了些宫宴上时鲜的点心,章母也没多问,静姝坐着马车,跟着母亲回了章府。
年下本来事情就多,静姝帮着母亲料理完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宜之后,一直到四更时分才稍微得空,回了静园稍作休息,沐浴完,苏叶说过年时一定要穿的喜庆点,因此给静姝换了一件嫣红色、绣着富贵芙蓉的丝绸寝衣,静姝换了寝衣,觉得也没有睡意,因此只是披着一件白狐皮做的对襟小袄斜倚着暖炕上的一个红色绣花枕头,坐在灯下想事情。
黄嬷嬷领着小丫鬟进来时,看到屋子里只有角落里的几个雕花琉璃罩长明灯的烛火暗自地亮着,其余的,就只有暖炕上那个青玉做的烛台里的蜡烛在燃着,静姝的半边脸被烛光照亮,她面容疲倦,黄嬷嬷心疼地说道“姑娘的脸色这么差,可是吓着了?我都听乌梅说了,她这个丫头也太不顶事,姑娘今晚若是有什么闪失,她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静姝勉强笑了笑,说“嬷嬷,今晚的事情和乌梅无关,当时我都吓得不知所措了,更何况是她,嬷嬷不要责备她了。”,黄嬷嬷上前,爱怜地打量着静姝在烛光下泛着柔和光芒的脸庞,“姑娘没事就好,以后这种场合还是得让苏叶或是白芍跟着,否则我心里也不踏实的”说着,她命身后的小丫鬟从食盒里端出一个白瓷描金边的碗盅,“姑娘尝尝,这是炖的金丝燕窝,里面加了枸杞和银耳,还浇了牛乳,这样热热的吃下去最好了,天气寒冷,姑娘趁热吃了吧。”
静姝接过那白瓷小碗,还是温热的,温度正好,她喝了一口,便放在桌子上,“嬷嬷,我有事想问问嬷嬷。”,黄嬷嬷闻言,便命小丫鬟及屋内其他的丫鬟都退下了,只留白芍守在内间的门外,黄嬷嬷坐在一个放着锦垫的金丝楠木雕花椅上,“不知姑娘想问什么事?”
静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想要了解一下当年章平乐进章府之前的身世,“家里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家,否则怎么会将亲生女儿饿成那样,要么是父母早逝,她一个人过活,要么是有父母,但是家境实在不好,可据靳管家所说,当年她进府,夫人问起来时,她自己说是父母已故,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当时已经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走在大街上无亲无故,迷迷糊糊晕倒在章府的门前的。”
这么说来,章平乐在成为章平乐之前,所有的身世和原来的姓名竟没人知道了?静姝心里暗自想道,今日章平乐在席间的一席话着实让静姝恼火,她这个姐姐,处处把她的忍让当成软弱,步步紧逼,全然不顾所谓的姐妹情分,她是该有所准备了,至少要对她有所震慑,否则她真觉得自己一个章府大小姐的身份就一世无忧了?
静姝没有再问什么,她知道黄嬷嬷如果知道什么,一定会跟她说,只是章平乐瞒的这样好,只怕整个章府上上下下没有清楚她的过去的人,静姝只是暗自叮嘱了黄嬷嬷,让她暗地里着人留意着芳草阁的一举一动,还有当年章平乐进府时,府里的一些资历老的下人们一定是亲眼经历过这件事的,静姝让黄嬷嬷派人接近这些人,看从他们的嘴中,能否找到当年有关章平乐身世的蛛丝马迹。
过了年,上元节就越来越近了,今年的上元节是平乐的及笄之日,早在半年之前,整个章府为着她的这个及笄就忙得人仰马翻了,各种绫罗绸缎、章家的商号从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异宝,还有各种名贵的首饰,源源不断地送进了芳草阁,当然,银子也流水一样地花了出去,静姝和母亲学着管家时,母亲曾以章家的账本为例,教静姝学着理帐,而静姝也曾旁敲侧击地点出过,芳草阁自开始操办章平乐的及笄之礼,开销就是以往的四倍到五倍之多,而即使在这之前,芳草阁的开销在整个章府里,也是最高的。
可章母只是看着那一行一行的数字笑了笑,并不曾有过任何不满,“姝儿,你有所不知,乐儿当初是半路进的章家,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在我和你父亲收她做养女之后,虽说我们也让靳丰下令,乐儿以后就是章家正经的主子,不可再议论她以前的身世,对外,我们也说她是我亲生的,可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畏手畏脚、小心翼翼地,连平日里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她都要看着我们的脸色,我和你父亲,着实不忍,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呢”
说到这里时,章母伸手抚摸了一下静姝光滑的、如同缎子般的乌发,“当初没想到还能找到你,我和你父亲只把乐儿当成是你的替身,我们希望自己能把乐儿当成亲生女儿来抚养,让她在这个家里无忧无虑地长大,那时看着她,我就想,如果谁捡到了我的姝儿,也一定要对她好,像我对乐儿一样,即使他们家境贫寒,只要把你视为亲生骨肉一般爱护,我就别无所求了。”章母抹了一下眼角隐约的泪珠,“因此,即便这些年她大手大脚,喜好奢靡,我和你父亲也没有过多的干涉她,总想着,她开心就好,章家再不济,这点钱也还是有的。”
静姝听了这番话,只安慰了母亲一番,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回到静园,却辗转反侧连着好几天没睡好,章平乐顶着章府大小姐的身份在章家无忧无虑地长大时,自己在做什么?在低头做那无休止的绣活,为着挣钱养家糊口,母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