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蕴这才知道这些人只怕便是自家恩主西门大官人的对头武植,此人闹市纵马,果然看起来不似好人。他却不知道武植乃是有军令在身,着急到县学处公干。
是去县学而不是县衙,却是因说武植三人从云天彪大营出来,便一路商量定计。
军马与驮马果然不一样,沿途风景风驰电掣一般向后退去,武植三人只能大声喊叫才能彼此听真切。武植于行军打仗一窍不通,秦桧也并不精于兵事,但一代奸相,肯定是智计百出之辈,因此哪怕秦桧对阳谷之事只是道听途说,也瞬间想出一条计策。
“城中大户人家多有家丁护院,城中又有些帮佣赘婿之流,前者可充作守城兵士轮值,后者则可提供后勤辅助。同时让乡绅豪强拿出粮草,先如此处理再说。”
武植没好气道:“我道你有什么高明策略,这些人我还不知?哪怕死到临头也要握住铜钱,舍不得给别人花一分一铢,我却靠什么劝动他们?”
秦桧却道:“这种事情以前是有先例的,却也不是我秦桧首创。阳谷县也是我大宋江山,京东两路更是圣人教化之地,都头是武人,就算哭死到那些人门口也无济于事,但那些县学里的廪生却又自不同,都头不妨从他们处着手,在下自然也愿效犬马之劳。”
此时一进县城,便遇到许通许达已经与许太公汇合,正带着十个保甲准备开赴景阳镇,只留任荣与罗应两人照顾着刚刚从清河县接来的武迎儿骑驴慢慢跟在后面。
此时当然正事要紧,武植抑制住自己思念之情,先让白玉莲去照顾武迎儿,自己便领着秦桧直奔县学而去。
此时县学里的十七名名县学生正汇聚一堂,在杨教谕的引领下读书。杨教谕四十岁年纪,为人最是方正刻板,便是昨日匪徒袭击,今日也得按时上学,不许学生请假。
谁知十七个学生虽然没有家中昨日遭遇兵火的,但其中有一个叫朱豪的暗恋城墙根郑太公家的四女儿郑荷香,只是一早便听人说郑太公家中昨夜被夜盗侵袭,四个女儿全部死于非命,此时早已坐不住,只想飞身过去。
生员们也暗暗讨论昨日那些悍匪,因此整个县学中气氛凝重,杨教谕吹胡子瞪眼,生员们坐立不安,正在此时,却听得马蹄声响,然后便是重重的拍门声。
朱豪从板凳上弹起来便去开门,推门一看,却是一愣,这不是在县学门口卖炊饼的武大郎吗?不过一脸谷树皮变成疙瘩,身子好像也长了几分,难道是他兄长?不由得脱口而出:“对不住武大,咱们今日不要炊饼。”
“炊饼你个大头鬼!你们不知咱们阳谷县要出大事了吗?”武植没好气道,你这小子也太能煞风景,许通许达都没认出来老子,你却一眼便认出老子来。
“当然知道,郑太公四个女儿……全部遭受毒手。”朱豪忍不住又想到如花似玉的四姑娘郑荷香,不禁流出两行热泪来,急忙用袖子拭擦,“昨日匪寇攻打阳谷县,谁人不知?”
武植与秦桧便从那边过来,武植又认识郑太公一家,因此秦桧也知道怎么回事,见得朱豪这样子,不由道:“我还道你是什么痴情人,原来只是个糊涂人!那匪人若要糟践民女,何须关起门来糟践?糟践完要么放掉,要么抓上山当压寨夫人,又何必杀死?”
朱豪这才回过味来,怒目道:“那……难道是熟人作案?”
这时杨教谕早不耐烦起来,指着武植道:“武大郎,我知道你这卖炊饼的近日不知道靠什么肮脏手段当上都头,但你莫要来蛊惑我学生,扰乱课堂安宁。”
秦桧早已推开大门,挤进来道:“非也非也,教谕此言差矣,今日在下才被武都头教导过一句话叫做‘国家兴旺匹夫有责’,武都头胸中有丘壑,在下自觉颇有不如,才主动放弃今年春闱,来随武都头救阳谷黎民于倒悬!”
生员们大多年纪未过三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得秦桧之言,就算心中不屑,也要在同窗面前做出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不能落人话柄,让人看不起。
“诸君,今日在下与武都头从南门附近城墙豁口经过,看到一位老丈从外地回来,一进门便看到自己四个如花似玉女儿被人剥得好似白羊一般,最后还被一刀切死,正是人命贱于猪狗,初时在下与武都头说应是那郑家七个健仆所为,若非熟人,何须杀人灭口?”
众人也是群情激愤,朱豪更是一拳砸在课桌上,大叫道:“那是何人所为?”
“不知道。”武植冷冷道。
“你们是来消遣我?”暗恋郑荷香是朱豪心中的秘密,此时他再也不管不顾,不由大喝出来。众生员见他如此,才恍然大悟。杨教谕也是过来人,本来还想喝止,想通其中关节,不禁长叹一声,也听之任之了。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甚至现在县里根本没有人手去调查。”武植看着有些生气的生员们,正色道:“我只知道,我大宋养士百年,此时正是需要诸君的时刻,若是诸君对如今现状听之任之,莫说阳谷一县,便是整个大宋,也会如今日之阳谷一般。”
秦桧更是补充道:“诸君也知,我大宋被吐蕃、辽国欺辱也罢了,连西夏那种蕞尔小国为何也敢欺辱?无非便是那些豪强们欺辱起百姓倒是厉害,遇到外辱便成缩头乌龟啦!”
杨教谕见秦桧出言无状,不禁道:“国事岂容你小儿妄谈?还不闭嘴!”
秦桧却道:“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