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呀,不是我说你啊,”赵红利收回打量房间的目光,望着赵云飞,摆出一付领导的架势说道:“我看你家里这个情况,其实你那个学上不上都是两可的事,你们兄妹俩得吃饭不是?虽说乡亲们能帮会尽量帮一把,可谁家有谁家的难处,不可能天天帮,你说对不对?”
说起来包工头这个工作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在农村来说算是能人,带领着一班人马寻饭吃,大小也算是个领导,作为包工头来说,首先必须懂得人情世故,善于处理各种纠纷,因为在农村搞建筑,麻烦的事情比较多,各种风水、各种习俗,什么你家的房子不能比我家的高啦,什么你家的窗户不能对着我家的门啦……等等类似这些纠纷往往需要包工头居间调解,而且包工头的专业知识还必须全面,瓦工、木工、钢筋工、电工、水暖、质检等等,这些技术性的东西都得懂,这样才能压得住手底下的人。
包工头这个职业其实和大城市的“白骨精”很有可比性,“白骨精”不是叫白领、骨干、精英吗?“包工头”这三个字也可以理解为承包、技术、领导,实际上就是综合素质和管理能力都比较强的农村白领,当然收入也高,瓦匠大工一天能挣八十块钱,包工头一天挣一百二十块钱,要是不按日工算,把整个工程大包下来,挣得就更多,这在偏远的农村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赵云飞尽管对包工头“学上不上两可”的观点不太认同,但也不能当面反驳他,因为包工头的权威很大,说的话对于大工和小工来说永远都是正确的,于是赵云飞应道:“您说的也有道理,我也在考虑。”
赵红利听赵云飞这么说,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别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同祖同宗,一条藤上结的瓜,说啥我也得为你们兄妹俩考虑考虑,你说是不是?所以呢,明天镇上那家事主开工起墙,我打算让你做个大工学徒,也不用专门拜师,到时候我让老瓦匠带带你,年轻人学东西快,用不了几天就能上手,你看这样成不成?”
赵红利的这个打算,一方面确实是为赵云飞着想,另一方面其实也是为他自己打算——他现在手底下缺人,准确的说,是缺大工!
瓦匠这个工作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脏、累、土。
先说脏,瓦匠要和砖头水泥打交道,就算再干净利落的人,干一天下来身上也会蹭上一些水泥点子,而且一年四季在外面风吹、日晒、雨淋,弄得跟个非洲人似的。
累,虽然大工比小工要轻松一些,但这一天弯腰取砖、挖砂浆要一千多次,要不是日工而是包活儿的话,包工头盯得紧,这一套操作就要做两千多次,比小工也轻松不到哪儿去。
土,瓦匠是一个古老的职业,老辈子的时候是用黄土泥垒墙,现在虽说进步了,水泥砂浆取代了黄土泥巴,但对于瓦匠来说,本质上变化不大,仍是那个不被尊重的行当,仍是那些永远也干不到头的毫无意趣的体力劳动,和洋气、牛气、漂亮、时尚这些名词全不沾边。
瓦匠,隐形的含义就是——土、没文化!
基于以上几点原因,现在农村的许多年轻人都不愿意选择这个职业,而是选择去工厂打工,这样的话发展的机会会多一些,也更容易交上异性朋友。
如此一来造成的后果就是——瓦匠越来越少了,还在瓦匠阵线奋战着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年龄偏大的老瓦匠,青黄不接、后继无人的严峻形势已经清清楚楚地摆在了所有包工头的面前。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农村干瓦匠工资太低,许多技术好、身体好的瓦匠都去了大城市,他们在大城市的收入堪比都市白领——这也是造成农村瓦匠越来越少的重要原因。
做瓦匠学徒,对于赵云飞来说当然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