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转头向玉钏儿打了个招呼,歉意道:“有劳小使女稍候,我作首诗送给诸位才子先。”
“不打紧的,小姐现在也无事,那林公子速速作来。”
玉钏儿眼放异彩,向林冲福了一礼说道,她注意到,林冲说的是作诗,而不是吟诗,而且还要送给诸位才子,那也就是说这位林公子是有诗才,有自信的了?
不止玉钏儿,就是桓逸也目瞪口呆看着林冲,他原本想着林冲最多把《望江南》拿出来,没想到现在竟然要作诗,而且还是送给诸位文士。
他才不信林大哥会随随便便作一首打油诗,既然这么说,明显是意有所指,说不定就是要以诗打脸。
果然只见林冲直接走到旁边一张矮几前,拿起了毛笔,这文人置酒高会,自然随时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矮几那边原本还有两个人坐着,一副想看林冲出丑,讥讽的表情,这时一下愣住,连忙狼狈的让开位置。
林冲蘸了下墨汁,笔锋在半空中停顿了两秒,似乎在构思诗句,众人睁大了眼睛,倒想看看这个粗鄙的军汉,到底能写出什么诗来。
桓逸原本见到这群小丑有些生气,但这时却只觉得惊喜,连忙跟了过来;玉钏儿也十分好奇,一起跟了过来,和桓逸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两旁,林冲沉吟了三四秒,笔锋落下:“正好见到诸位才子所食的螃蟹,一首《螃蟹咏》送给诸位!”
众人悚然一惊,尼玛,这厮竟然要现场临时作出一首诗出来,还是《螃蟹咏》,难道他还想借诗讽刺我们,骂我们是螃蟹?
众才子有心想看林冲到底能写出什么来,又放不下脸,只好呐呐的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好在玉钏儿在旁边看着,片刻之后,将林冲所写一句一句的念了出来。
“桂霭桐阴坐举觞,汴京涎口盼重阳。”
顾鹏振与查怀仁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很平常嘛,不过出自一个粗鄙军汉之手,倒也难得。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作为诗眼的第二联一出,刚才还觉得不过如此的顾鹏振、查怀仁,瞬间变了脸色。
这也太毒辣了!这尼玛不是在骂人吗?
“酒未涤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
此时众才子和进士已经全都反应过来,这是一首讽刺诗,而且貌似骂的还就是他们,心里都咯噔了一下,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脸色就像刚死了爹娘。
尼玛,不是说这厮只是个粗鄙军汉,只是听了游方老道吟了一首词吗?怎么现在能作出这样文笔老辣、言辞尖刻的讽刺诗来?
更郁闷的是,被骂了还不能还口,因为在这么多花魁娘子面前,人家没招我们没惹我们,是我们死缠着让这厮作诗的,现在被人家以诗打脸了,这能怪得谁去!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玉钏儿念完最后一联,全场已经寂静的落针可闻,众才子的脸色已经被气成了猪肝色,眼神中满是愤懑难言,想发作却都不敢先出这个头。
否则人家一句我说的是螃蟹又不是你,你何必这么着急往自己身上联想呢,那岂不成了找骂?
更让他们郁闷的是,这一切竟然还是自己强拉这林冲求来的,除非在场的哪位才子能当场再写一首,将脸反打回去,否则今天这事传出去,这丑就出大了。
可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一个有这个自信。
“好啊,真是好诗,好诗啊!”
便在众才子愁眉苦脸哑口无言,众清倌人惊叹不已,大厅内一片寂静的时候,就听一个洪亮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林冲连忙转头去看,就见一个油光粉面的小胖子在那里拍着扇子大声叫好。
这人三十岁年纪,穿着一身红黄相间的蜀锦长衫,头戴一顶紫纱罗逍遥巾,鬓边插朵大红的芍药花,看着还真有些名士风采,只是脸有些肥,看上去非常喜庆。
卧槽,这货是不是傻?难道看不出来我在骂人吗?
话说林冲的前世虽然因为从祖父起就是工人世家,不得不遵从两位老爷子的意愿读了机械专业。
但读大学之前林聪其实也算半个文艺青年,诗词歌赋背了不知道多少,四大名著也被他翻烂了,当然《红楼梦》是最不喜欢的。
但在只草草读了一遍的红楼梦里,却对这首《螃蟹咏》记忆深刻,原因就是这是一首讽刺人不带脏字,言辞尖刻却浅显易懂的讽刺诗。
林冲觉得这首《螃蟹咏》挺好懂的啊,怎么这货竟然这么高兴的大声叫好?
却说这一声洪亮的叫好,顿时使得大厅的气氛越发尴尬了,连带玉钏儿在内几名女娘已经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其他众才子一见叫好的是他,也是哭笑不得,憋的脸都红了。
原来这货名叫刘伟雄,官居殿前司诸班直中茶酒班祗应殿侍指挥使,官阶武略大夫,属于那种近的不能再近的那种天子近臣。
不过话虽如此,但当今天子赵佶那是谁啊,那可是著名的艺术家皇帝,善书画,好诗词,喜运动,爱玩闹,可偏偏刘伟雄这些却一样都不沾。
这货其实出身寒微,靠着裙带关系才做了诸班直(皇帝的随身卫兵)中负责御用和宫廷筵宴茶酒的茶酒班指挥使,作为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刘伟雄自然也想多在官家面前露露脸,固固宠。
奈何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料,要说艺术细菌更是一点没有,像高俅那样陪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