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生只觉心头像是被重击了一般。
“既然是幻觉,那便从未存在过。”他敛着眉似在纠结言词,“既是未曾存在过,那也无需太过伤感,就当……是一个梦。”
梦醒曲终人散。
“不,存在过的。”荆长宁垂眸,“是存在过的!”她死死咬着嘴唇,嫣红血珠从唇齿间顺着面颊滴落。
愚生一怔!
“你在想些什么!”他忽的出重声吼道。“这个时候胡思乱想,是想死吗!”
死……
荆长宁低垂的肩头一晃。
死!
她这是为了什么?
一路走到这里,是为了无声无息地去死吗?!
愚生冷冷一笑。
“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同的,不同于市井闺房中的小女儿,原来,你在骨子里依旧是懦弱不敢面对现实的。”
嘲讽的话语随着风声,重重落在荆长宁心头。
血迹淋漓的唇角缓缓画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你不用激我。”荆长宁抬起头说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拭了拭唇角的血迹。
“只是,伤心就是伤心,疯狂就是疯狂,我从来不想藏。”荆长宁唇角继续上扬,“因为没有必要隐藏,动摇之后,再稳下来便好。”
没有一颗心脏能真的坚如铁石,面对任何风雨都能毫不动摇。
她不喜欢装,而且她从来都有自信,动摇之后依旧能坚定自己该有的路。
那便够了。
愚生望着荆长宁,冰冷的笑意隐去,温润颜色在面容上浮现。
所以,伤心之时依旧可以去哭,只要哭完之后擦干了泪,依旧知道自己要前进的方向,和前方相比,抛却在背后的泪水又算什么?
“原来长宁是这样通透的人。”愚生笑了笑,“在下受教了。”
“不过,还是谢谢。”荆长宁拭干唇角血迹,目光幽幽道。
谢?
谢他对她的出言相激吗?
即便知晓那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用途,但出发点是好的。
愚生无奈摇头。
“谢倒不必,长宁既然醒过来了,那可曾想到如何离开这迷阵了?”他问道。
荆长宁笑了笑,暗色从眸底隐去,换上清朗颜色。
“想出来了呀!”她眨着眼睛笑着说道。
愚生错愕。
他只是转移话题随口一问,真……真就想出来了?
“在下佩服!”他说道。
……
“这是乱星阵。”荆长宁说道,“从刚进山撒下铜钱开始,我便在破阵。只是乱星阵根据天上的星宿布阵,将星宿打乱,对应地面的布局。”
荆长宁抬手指天。
“星星是会动的,所以这个阵是活阵,每时每刻都在变动。你以为你走的方向是正南,其实变动之后,步伐兜兜转转又会回到原地。”
愚生微怔。
星星是会动的……乱星阵。
“那要如何破阵?”他问道。
荆长宁目光闪烁着狡黠颜色。
“凡事都没有绝对的。”她微微一笑,“等天黑,我带你看星星。”
星星?
她带他看星星?
“好啊。”愚生笑着应道。
夜色暗沉,荆长宁按着饿得瘪瘪的肚子,卧在泥壤间望着天空,愚生安静躺在她的身边。
“既然星星都是会动的,那若是有一颗不动呢?”荆长宁念道。
愚生眉轻动。
“那那颗星星便是假的。”他说道。
荆长宁笑了笑:“不错,挺聪明的嘛。”她伸手指向天空中最亮的星星。“就是那颗!”
愚生脱口而出:“天狼星!”
“没错。”荆长宁点了点头。“现在大概是戌时,戌时天空中最亮的星便是天狼星,而此时的天狼星处在南方。星宿对应阵法的变动,而天狼星不动,便意味着天狼星对应的阵法那处,是静止不变的。”
荆长宁伸手指向天狼星对应的南方。
“就是那里!”她说道,“阵法在那里是不会变换的,只要沿着天狼星的方向,一定就能走出去。”
说罢,她从地面站起,因为饥饿和困乏,她撑着地面站起得有些艰难。
屈指在口中一声清哨,一匹枣红色的身影在暗夜中浮现。
这些天枣红马一直在四处转悠,吃些枯叶干草。
两人废了些力气才翻上马背。
“走吧。”荆长宁拍着马鬃说道。
……
黎夏望着面前的阵图。
“他们出去了?这不可能!”他惊道,目光紧盯着变动的阵图,一阵凌乱思绪。
直到良久之后,黎夏叹了声。
“这是天意。”他摇了摇头。
他吩咐变动阵法,阵法的复杂程度增强,但也因此,在阵法变动之际,会有破绽浮现。
比如……那颗假的星星。
“也罢,毕竟他们没有看出山里的乾坤。”他叹道。
……
百里外的官道。
“嵘公当真是神机妙算!”周海赞道。
萧嵘笑了笑,一脸得意:“他既然惜命,我所言的在边境之上再告知解法林王那厮便不会拒绝。而出了边境,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说来,不过是刚好捏住了他的软肋罢了,这世间为王者,有几人不惜命?”
而在边境之上,得知时间只有九日,林王所能选的只有立即驱车文国。又怎会有多余的心思再去追截他?
马行数里,萧嵘勒马止步,眉心微皱。
“就在这里分别吧。”他忽的说道。
此处已是岔道,往东是云国往北是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