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隐子离开后,羽溪生立在桌案旁,身形良久未动。
约莫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片刻,屋外传来禁卫的通禀声:“丹国公主求见。”
封王的事宜尚在准备之中,即便是迟早之事,但丹雪如今尚还只是公主。
羽溪生回过神来,眼睑微抬了下。
他似乎没有想到先到的是丹雪,却也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他并不想见丹雪,因为他至始至终就没有想过在丹雪和荆长宁之间做选择。
禁卫有些不知所措地等着羽溪生的回应,但羽溪生像是陷入了沉思,全然将他冷落在一旁。
殿外,丹雪着一身绛紫曳地长裙,迎着如火盛阳,安静地等着。
日头渐渐有些毒辣起来,盎然的春意渐渐褪去,夏日已初现端倪。
恍惚的一个瞬间,羽溪生轻抬眸望见殿外立着的那个女子。他想起来丹王刚薨逝,而丹雪却不过是一个弱女子。
长宁也是一个弱女子,文国公子逸也是,他忽的轻笑出声,心想这个天下是怎么了?
丹雪在等待中眉心渐渐蹙了起来,她扬起脸容朝着殿内望去,明朗的光线里,她刚好望见那个少年温润的笑容,像是有些轻嘲,又有些无奈。
羽溪生的容貌生得的确极好,他有一种和林蔚然萧嵘景华都不同的气息,儒雅,干净,若一阵清凉的风,吹开渐渐升腾的温度。
丹雪微微怔了怔,望着羽溪生唇角那抹温润如玉的笑意,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开。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她知道荆长宁就快来了,丹雪微怔的神情化作平和,然后她提起裙摆,开始向殿内走去,并没有再等羽溪生的应允。
这样的一幕很是无礼,但丹雪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必须赶在荆长宁之前说服羽溪生,说服羽国,否则等到荆长宁到来,她可能就没有机会了。荆长宁是谋士,他最擅长的就是掌控人心。
羽溪生望着不请而入的丹雪,有些意外,那个女子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就这样像他走来。
时光安静地定格,直到丹雪走到自己的面前。
丹雪的目光带着决然和冷冽,然后她仰起脸望着羽溪生:“你知晓我来做什么。”
羽溪生有些意外丹雪的直接,然后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丹雪没有停顿,直言道:“我希望你能给我我想要的答案。”
羽溪生笑了笑:“为什么我要给你你想要的答案?倒是不知道公主哪里来的信心。”
丹雪咬牙:“你可以提条件,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羽溪生有些玩味地深望了一眼丹雪。
丹雪说完话,便将头深埋到了胸口。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便是将自己的一切摆到了羽溪生面前,予取予求。甚至是连尊严都已经失去。
她要赢,她要为父王报仇,哪怕付出一切作为代价。
羽溪生有些怅然,轻缓地话音从唇齿间流出:“你,恨长宁?”
丹雪微怔,但很快点头:“我恨他。”
羽溪生叹了声,然后指着桌案道:“一路跋涉,想必公主也累了,你需要时间缓一缓神,而关于你的问题,我也需要些时间来想一想如何作答。”
羽溪生的话音不骄不躁,听起来很是诚恳。丹雪平静了下内心,点了点头。
羽溪生吩咐宫女沏了壶茶,摆在面前的桌案上,袅袅的清烟带着淡淡苦涩的味道,在两人面前氤氲。
羽溪生轻轻卷起宽大的袖口,为丹雪倒了杯茶,话音依旧平和。
“我想听听,你为何恨长宁。”他说道。
丹雪望着羽溪生,他没有一点君王的威仪,平淡地像是在一间竹屋中,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
“他杀了我父王。”丹雪咬牙道。
羽溪生轻轻摇了摇头:“她应当解释过,人不是她杀的。”
丹雪恨声:“除了这个,他什么都没有说,他给不出那日离开他去了何处的证明,亦给不出为什么他的匕首会落在丹王宫!”
羽溪生的脑海中浮现当初在村庄外,那个月色明亮的夜里。
“或许,她还会说上一句我不会给你了解我的机会,她做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羽溪生轻嘲地笑了声。
丹雪的目光陡然一凝,逼视着羽溪生:“你认识他?”
否则不会这样了解他,亦不会舍却姓氏,直接唤他长宁。
羽溪生望着丹雪:“或许你可以这样认为。”
丹雪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他们认识,那么荆长宁定然对羽溪生很是了解,而他既然还选择来羽国,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说服羽溪生,她的胜算会小上很多。
气氛有些奇怪的停滞,然而并未过多久,便又一次被打破。
“文国驸马荆长宁求见。”禁卫的通禀声清晰地在殿内传开。
丹雪的脑海中像是平地炸开一道惊雷,有些失措地望向羽溪生。
却见面前的雪衣少年面上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他没有丝毫停顿便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想起之前听见自己的到来羽溪生并不理睬的情状,丹雪的心一瞬便凉了。
羽溪生的脸容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温润清雅,步伐直直朝着殿外走去。
她来了,她终于来了。
天光明媚,羽溪生忽然想起初见的那次,心里有些柔软。
桔色的光线打落在远处的一袭青衫之上,浅色的倒影被白亮的地砖滤过一层,显得无比清淡。
羽溪生的神思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