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柔柔的风拂过脸颊,荆长宁仰起头,迎着清澄的天光,微微闭上眼睛,长长的捷羽滤过光线,轻覆在脸容之上。
羽国,她没有得到,她不是很意外,却有些失落。
可是路在前方,路在脚下,她还是要走下去,坚定不移的。
不达远方,又何知尽头?
羽国,还藏着两千的若敖军。
南宫落月的,黎夏的,席延的……所有人的期望都落在她的肩头。
荆长宁拂了拂身下枣红马长长的鬃毛。
“去云国吧。”她轻声道,“去找萧嵘。”
说完,她从身后系着的包裹里取出一根绳索,将自己缚在马背上。
“你若饿了,就去找点吃的,若是困了也不用管我。”荆长宁顿了顿,“这些天,辛苦你了。”
话音一落,荆长宁伏在马背上,眼眸阖着,睡了过去。
枣红马放慢了步伐,低声嘶鸣了两声。
它是来自落雪原的野马,而这个季节野草肥美,赶路对于它来说并不是特别累。
但一路颠簸荆长宁真的累了。
她想睡会儿。
……
……
另一边,萧嵘攀附着之前落下的绳索从愁见谷中攀了上来。
已经三天了,羽国那边应当已经落下帷幕,圣隐子还没有回来。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
九州之上,自南至北地势渐高,而云国南方以丘陵居多。
东霖城是个小地方,城里的百姓不足千人。这里的交通并不是很便利,但也因此民风格外淳朴。
田富贵是个砍柴人,在大家伙眼中他每天做的事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今天有些不同。
天刚亮的时候,村口的吴三婶没有看到向往常一样背着柴禾去市集的身影,这有些奇怪。
破旧的院子里,田富贵摩挲着掌心用了好些年的斧头。
“老伙伴。”他说了声,“我们该走了。“
院子里的柴禾被投到炉灶下熊熊燃烧起来。
砍柴人从来都不舍得给自己烧火取暖,田富贵的手掌上还有些一年一年摞起来的冻疤。
但他现在舍得了,因为再不用就没机会了。虽然现在天气很暖和,好似并没有必要。
翻滚在火焰里的柴禾并不多。
他每天打的柴禾刚刚够卖钱糊口,但其实他可以打更多,可是他没有。因为他需要用那些时间做其他的事。
他要练兵啊。
他是个将士。
虽然……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踏上沙场的机会。
可是这一天,当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他知道机会来了,他也该准备着走了。
在走之前,他还想去街上吃一碗炒河粉。不仅是因为他喜欢那个酸溜溜的味道,还有卖炒河粉的那个叫莲塘的姑娘,长得那叫一个俊。
然后,然后他就要带着这把斧头,离开这个地方了。
……
萧嵘离开东霖城,从云国的南方一点一点向北方的紫朔城走去,他并未骑马,缰绳攥在手里牵着。
云国真的好大,大到他走得有些久。
踏在山河间,好多好多张陌生的面庞,然后他凑上去打招呼,此前从未见过的一张张脸孔,但亲切地像久别重逢的故知。
相见恨晚啊。
或许,还不晚。
……
林蔚然摩挲着掌心,望着摆到自己面前的卷宗。
云王今天没有上朝。
称病。
云襄又来了几次,但云王没有再“见”他。
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林蔚然默默垂下眼睑。
可是,已经迟了。
摊开的卷宗是密卷,陆存续在云国呆了不下于十多年,对云国的一切虽然不能掌控,但里外的条络理得很清晰。
卷宗是很详细的名册,那些墨迹方正的字,背景,经历,家室,交际。所有将这一切串联到一起的,都有一个共同的背景。
哦,云天会。
“你说,用什么借口呢?”林蔚然抬眸望了眼陆存续。
“谋反吧。”陆存续憨笑着应了声。
林蔚然点了点头。
“证据也不是很重要,那些到了牢里通通都会有的。”他作思索状,“重要的,是快。”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所有人还未回过神的时候。
证据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结局。
当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人会再去在意证据。
他得快些。
将云国彻底掌控到手里,当那个叫荆长宁的谋士怀着信心前来云国,他就可以坐在云王的宝座上,看他究竟如何舌灿莲花。
然后呢?
他带着笑容,把那搅弄天下的三寸之舌连根拔出,看他惊惧绝望的眼神,想必会很有趣。
这天下会是他的。
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林蔚然的指节轻柔地在名册上抚过。
云襄、周海、木连、何立笙……
位高权重者有,深藏不露者有,还不少呢。
陆存续应了声,一如既往笑得憨厚。
“小的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他走出宫殿,背脊挺得笔直,从来没有这样笔直过。
十二年啊!
他在云国卑微示人整整十二年,就算如今位高权重,多少人在背后不屑于他?尤其是一次次来自云襄一派的打压。
是时候,收回些利息了。
……
木连守在朝殿外,日头有些大,他握着手中的长戈站得笔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禁不住勾了勾唇角,眼眸中露出一抹温柔。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