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升也知道对岸的便是燕北,这两年他听过无数次关于燕北的事迹,甚至连着两次交手,接连两次败于对岸那个男人之手,却也是第一次见到燕北本尊。
他惊讶于燕北的年轻。无论燕北的声音、颌下很少的胡须,都让他确定,燕北是个方才弱冠的年轻人。
就这么个刚过二十岁的年轻人,掌中却攥着四个校尉部万余汉军?
所谓闻名不如见面。
燕北的名声很大,在整个北方这个名字甚至乎他的想象而如雷贯耳。
他的名声来源复杂,一个是冀州、一个是幽州。而他呆过的这两个地方,对他的评价也是截然相反。幽州除了辽东一郡,剩下所有地方没几个人把他当作好人,人们对这个草莽出身的反贼摇身变为大汉护乌桓校尉不可置信,多数人极尽所能地对这个名号污蔑,或是用难堪龌蹉地词汇来形容这个素未谋面的亡命徒。
而在冀州,因为燕北占据冀州时仅仅对百姓造成些许影响,无非是有些难以约束的叛军抢夺百姓粮食、财物,最不济的便是祸害些妇人。尽管这实际上已是极大的祸患,若燕北知晓所有情况,若他当时对士卒的约束与自身威望有如今的程度,他会倾尽所能的杜绝,但冀州百姓并不恨他,恰恰相反,冀州百姓知道燕北再出幽州时几乎家家祷告,为燕北祈求大胜,希望他率领兵马击破黑山贼。
与残暴不仁的黑山军相比,燕北竟成了人们心中的英雄豪杰,自黑山祸乱冀州之始,便已经没人在乎他的兵马之前的祸乱了。
百姓爱戴他,甚至胜过爱戴冀州被黑山占领后毫无作为的朝廷!
正因如此,燕北这个名字在后来传进陶升耳中时,被冀州百姓夸得像个神仙。陶升曾亲耳听一名被他绑起来活活烧死的人说燕将军举世无双,大军一至便会把他的残兵百姓打得屁滚尿流。
当然,在那人说这句话之前还向陶升脸上啐出口水,所以陶升在他身上涂满了油脂,丢掉火把。
他的哀嚎比咒骂声更响亮。
“久仰大名!燕将军莫要激某,陶某才不会渡河!”陶升在对岸假模假样地拱着手,用粗矿的嗓音喊着:“同为大贤良师弟子,我等何必自相残杀,不如就此罢兵,恒水以北便赠与将军了!你大可西进常山、东击河间,陶某绝不渡河抢掠!你我可杀马为盟天地为鉴,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听着陶升在对岸大喊着什么异性兄弟的鬼话,燕北在恒水这头笑的肚子疼,这个陶升真敢想啊!居然要和燕某拜异姓兄弟,怎么着,还想凭着痴长几岁当燕某的大兄?
你也配!
“子义你可听到,这陶平汉想做我兄长呢!哈哈哈!”燕北仰天大笑数声,这才扬着马鞭高声叫道:“平汉将军说得好!你我不需天地为证,身后万千军卒皆可为我俩作证……你若对着恒水高呼三声阿父,燕某便认下你这忤逆假子,如何?哈哈哈哈!”
燕北的话引得身后士卒纷纷大笑不止,说罢他也不管对岸急的跳脚怒骂的陶升,打马回转两步啐出一口,牢骚道:“这老鳖八成是不会渡河了,和阿翁耗上了!”
“子义代我传令,让新卒提上斧镰,把岸边的田地全给我割了!老子看他能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