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越过渠丘山衔住曹军尾巴有多种目的,行军中大多对前方充满警惕而对来时走过的路多有疏忽,尤其像良山北道这样东西贯通的一条路,更是如此。这当然是其中最大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张辽想要抢曹军的东西。
兵法有云: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忌秆一石,当吾二十石。
俗话说三夫一兵,是讲一个士兵便需要三名民夫去为他运送补给。燕氏虽在黄河流域拥大船之利,但从遥远的幽州至兖州,这条运送辎重的路是真正费去粮草无数,任何占据优势的燕氏将领都会想着如何吃敌人的粮食而减少己方在后的辎重压力。而这个问题对张辽而言,更是一刻都不能等待的……他没粮了。
就像陈宫所说,放弃在良山西北伏击而绕行远途,以期后先至是在冒险。在北道上丢弃的辎重只是少数,因为自大河暴涨补给断绝后,张辽部便一直面临着缺少粮草的窘境,过一日便少一日粮草。到了良山北道与夏侯渊遭遇时,张辽部实际上只够突进至鲁地的辎重,结果为了轻装简行又丢下了少数,仅剩不过五日粮草。
这场长途奔袭对张辽最大的意义,便是袭击曹军后阵辎重,哪怕不能击溃夏侯渊部都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够掠到他的粮草,这仗便胜了。
因为东郡已经不剩多少粮草了,各地县城乡野的粮草都为阎柔部在前些时候便抄掠一空。失去粮草辎重的夏侯渊,在东郡北部三天都撑不住,只能回头!
步卒翻渠丘山终究还是慢了,张辽走出渠丘山时,卑衍已率骑兵于良山北道的东谷口等待昼夜,在张辽眼中,卑衍是很有价值的下属武官……因为他带着骑兵马队就食于野,非但省下一日粮草,还从乡野筹集到供五千兵马食上一日的粮食。
作为将领可以不懂得攻势如火,但不能无法照顾好麾下兵卒的衣食住行。领兵打仗,能将这些繁琐的‘小事’做成并一丝不苟,那多多少少不会是一个庸人。
为将者会打仗的太多了,但无法让军卒吃饱饭的将领,就算再能征善战,最后也总是难免一败的。
张辽在良山脚下退后一步,退出海阔天空;小胜初阵的夏侯渊停驻在良山道上却陷入进退两难。夏侯渊不像张辽,一场仗葬送九成斥候,领军带路都压到陈宫这个本地人充当的向导身上。但正因有斥候,才更令夏侯渊不敢继续向西走。
在意识到张辽的难对付后,夏侯渊在心中将张辽拔高许多,尽管张辽在先前选择后退,可对夏侯渊的震慑却不亚于被击败……这种震慑来源于感觉自己的头脑不够用,完全被张辽绕了进去,因而被动的便让夏侯渊希望不跟着张辽摆出来的思路去走。
他的斥候在出谷时,遭到乌桓骑兵的追袭绞杀,不论是骑马射箭还是逃遁奔走,兖州军练出来的斥候都比不上这些自小成长在北疆的胡人骑手,即便侥幸穿越封锁抵达阳谷的斥候,也没办法让自己活着回到良山北道,所以夏侯渊只能知道敌军出现在山道终点的谷地,却没办法知晓再多情况。
夏侯渊认为,张辽在算计他。
于禁却并不这样认为,以理据争道:“夏侯将军,张辽狡猾而勇武,熟知军略。兵书上说过,敌人做出撤退的阵势我们便要小心敌人进攻,敌人的进攻越是大张旗鼓,我们便越要小心他们是否要逃跑。现在阳谷的胡骑阻断道路却不敢进攻,我认为张辽是想要逃跑了!”
可夏侯渊却拿不定主意,道:“前些时候张辽后退我以为他是想要进攻,但他却没有进攻;现在他在谷口广布防备,恐怕也是真的防备。”
当庸人与庸人对阵,依据兵法虚实之道,通常谁更懂得用兵便是谁能得到胜利;而聪明人与庸人对阵,获胜的往往是聪明人;可当聪明人与聪明人对阵,所需要考虑的便多了,不能再单纯地依据兵法,而要猜测对方的虚实并使用己方的虚实相合,才能勉强达到取胜的目的。
夏侯渊从不认为张辽会是不知晓用兵的庸人,那么造成如此原因的便只有一个——张辽多算计了他一步。
“与其举棋不定,不如分兵。”于禁不愿这样守株待兔,抱拳道:“将军善于行军,不如由属下率泰山兵先行,探明敌军虚实。若阳谷不过为张文远之疑阵,属下顺势夺城以全曹公部署;即便敌军重重防备,以将军之能亦可及时支援,不至溃败。”
夏侯渊最终同意了于禁的战策,先以泰山军为锋,一路小心谨慎地向阳谷进军。夏侯渊本部则带着辎重稍稍押后。如此一来,即便前方战事焦灼,也不至伤及辎重……其实他们和张辽部所面临的情况差不出太多,同样过一日便少一日粮草,毕竟大军是无法从廪丘向良山北道运送粮草的。
也正因如此才让夏侯渊感到心焦,若被阻塞在这几日,士卒的战力将会越来越低,到时候便只能等曹操主力自廪丘奔袭范县再杀向阳谷合兵。虽然这是最稳妥的战术,可指望曹操从廪丘杀到阳谷,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达成的。现在他派出去知会曹操的传令骑卒有没有赶到廪丘还要两说呢,若等曹操兵赶到阳谷,那可就更慢了!
就这样,于禁领五千泰山兵一路向西,再绕行向北直走阳谷,不半日便与阎柔部下的胡兵交战,双方兵马数量相仿,阎柔背靠城池辎重充足,仰仗马快兵疾占去不少便宜,但临阵经验较少,反倒忘记封锁曹军斥候,阳谷近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