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庭院的旮旯里,是神情焦急的二妞和她的深交好友来娣,“来娣姐,你说,这该怎么办呢?”二妞哭哭啼啼地,一口气都不停歇地接着说;“爹爹身体不好,这会儿在田里干农活摔着老腰了,听家里人来的口信,说是不是下地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哭得更歇斯底里了。好一会儿,才看看四周,将哭声压低些。
这来娣也不知如何是好,也有些手足无措,一边轻拍二妞的背部,一边好生安抚。
上一次在翠红和翠香的争执中,她们俩就是在庭院里打扫,让翠红给支走的炮灰。怎么,现在奴仆都喜欢在庭院里的旮旯里说事呢!李萦现在是在庭院的香樟树上,稳稳地躺在上面吹风。这一个不小心,又成了听墙角的了。李萦嘴角一撇,不在意地继续听着,反正是听了开头,不妨继续听听,且看后事分解如何。
“这如何是好,你家里人是谁带的口信,又是怎么说的?”来娣看她哭哭啼啼的,也没个头绪,只能帮她捋捋清楚,看一下能帮上什么忙。
二妞吸了吸鼻子,停顿一会说道:“是大爷家的小媳妇趁着集市捎的口信,爹爹摔伤了腰,请了大夫看了,说是没有半年就好不了,而且还会留下病根。”刚说完,眼泪又涌上来,啜泣着。
“你别急,这伤能治好,说明情况还不是太坏。”来娣轻声安慰。
二妞这会急了,“我爹爹摔伤了,谁伺候他啊,田里的农活怎么办啊?”一想到她那不成器的哥哥,还有苦大仇深的七大姨八大姑的,这爹爹倒下了,那些凶狠的亲戚还不欺负上头来。“娘亲的身子骨不好,干不了重活,这哥哥是个不顶用的。我是怕那些人看我爹爹倒下了,瓜分我家的田,那还有什么活头了。”
这些话让来娣迷惑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二妞看着来娣不解的眼神,一咬牙,就向她解析一番,“家家有被难念的经,我爹的兄弟多,上有哥哥下有弟弟的,奶奶是个偏心的小心眼,一心向着小叔,把什么好的都想弄个我那叔叔。”她看着来娣,咬咬唇,继续说道;“大爷家对我家还不错,我家的田在爹爹的精心侍弄下,收成都比大爷和小叔家的好,这不,他们就眼红起来了。我爹爹病倒了,他们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来娣为二妞递上手绢,也只能是叹气。
两人都沉默了。
李萦在树上,感觉原本凉爽的清风也不怎么喜人了。快到九月了,是收获的季节。
这问题的解决法子,是不难。二妞是来自李家名下的大新田庄,让管事的庄头为二妞的爹爹做个证,田地自然就会保下来。有伤不能干农活,可以让庄头请几个人帮忙,给予一定的报酬,这也是可行的。这问题解决的关键是,庄头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如果二妞正式留下来的话,还有五分可能,可偏偏她现在是个“试用期”。
还是不难,只是李萦的一句话。
在香樟树上,李萦霎时觉得这可爱的清风又凉爽起来了,一念之间。
在香樟树下,这瞎叹气的两人还不知道事情已经解决,幸好她们是在这谈的心。
这厢,仆人的事情好解决,可李府的呢?李萦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李家的亲戚们呢,哪去了?
七大姨八大姑,族兄妯娌,在李府,这些关系清净的很。娘亲来自景府,近亲有几个是打个照面,起码还认得些,虽然娘亲不喜和她们打交道,面上的情分还是有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但是爹爹这边的呢,李萦真没有见过,也未曾听得到提起。先不论爹爹有没有兄弟姐妹,这爷爷奶奶总是有的吧,李萦也是没见过的。这放到这个时期以血缘为纽扣的氏族关系,是十足的怪事。从前一直忽略的事情,一下子被摆到眼前。这些事情,该从哪里下手呢,李萦又陷进沉思。
闹人的秋风,吹的头痛。
在李府的香樟树上想地头痛的李萦,在别鹤山居的李陵也是头痛的很。
别鹤山居是定湘书院的文澜先生的住所。这文澜先生和贾先生是旧识,也是好说话的。只是李陵所求的是,文澜先生的族弟,文庐先生。文庐先生已是不惑之年,是个惊才艳艳的人物。在当年的安平之乱,也是权力风云场上关键人物的谋士,只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不知犯了何事而退居山林。
李陵已经在别鹤山居徘徊好几回了,连文庐的面还没见着,倒是和文澜先生连下了好几盘棋,过来几把棋瘾。
自从爹爹默许自己可以豢养门客、勇士、谋士以来,李陵思虑再三,想聘请这位文庐先生,但一直不得要领。李陵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正式拜访是正经路子,虽还有其他法子,但李陵对文庐先生很是敬重,不愿两人间有一丝瑕疵。
所以现在,还在和文澜先生下着棋。
文澜先生执黑子,李陵执白子,两方厮杀激烈,但明显是黑子占优势,胜利只是迟早的问题。也是,文澜先生年四十五,李陵只是十来岁的小年轻人,从棋艺、阅历、经验上来说,李陵都不是文澜先生的对手。李陵胜在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在十局对弈中能有一两局的胜利,他是越挫越勇,文澜先生是厮杀地身心通畅,两者各取所需。
又是一局完毕,文澜先生胜。
文澜先生看着李陵在深思,那股认真劲使骗不了人的,不由劝说道:“年轻人,你这样不嫌累得慌?”
李陵淡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