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歌逻仆一脸憔悴地趴在被鲜血染红的箭垛上,瞪着血红的眼珠看着城外正在靠近的敌军。
在他身后是一片血色。
夯土的城墙吸饱鲜血,变成一种污浊的黑红,因为疲惫而懒得清理的死尸随处可见,有大食人的也有粟特人的,而这样的情景从城墙顶部向外侧蔓延,一直蔓延到城墙下面,那里死尸甚至堆积成垛,被毁掉的云梯之类攻城器械散落在这些死尸间,一些上面还冒着未熄灭的缕缕青烟。
在他背后一片朝霞的金色。
持续两天两夜的血战之后,他终于在巴里黑城头,迎来了第三天的朝阳,代价是两千五百具粟特士兵的死尸。
其实这个时代守城并不难。
只要守城者横下一条心,抱定与城池共存亡的念头,而且兵力相差不是很悬殊,那么进攻者很难在短时间內攻破一座有着哪怕仅仅是最基本防御体系的城池,在最重型武器只有投石机的时代,不到三层楼高的城墙,就足以令任何进攻者无可奈何,哪怕到了火炮时代,江阴那些普通老百姓,也依然能够在强悍的清军面前坚守近三个月。
更何况这时候还没有大炮。
而巴里黑也是这一带最坚固的军事要塞,它只是因为杨丰那堪称漏洞的战斗力,才轻易被攻破,但大食人不可能有杨丰的战斗力,歌逻仆率领部下为保卫身后家园亲人而战的一万粟特联军,硬生生在这里顶住了近十万大食军从四面发起的凶猛进攻,然后……
“援军!”
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突然间发出了狂喜的尖叫。
歌逻仆愕然回头。
此时晨光初升,在一片朝霞的金色下面,同样仿佛被染成金色的广袤原野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匹白色骏马,马背上一点金色的光芒闪耀。
他迫不及待地抽出望远镜,将目光对准那一点金色。
“是杨将军,更生,更生了!”
随即他就像发疯一样狂笑着喊道。
所有粟特士兵全部将目光转向了那一点金光,而就在此时在那点金光的后面,一片横亘荒原的金色突然缓缓浮现……
“他还真守住了!”
杨丰在晨光中控马而立,饶有兴致地看着巴里黑城说道。
“守不住就该他们全家都变成堆积在一起焚烧的人头了,不得不说你真狠,硬生生把一群随风倒的墙头草,一群出了名的废物,变成了宁死不退的勇士,也不知道粟特人该感谢你呢,还是该恨你,倒是歌逻仆该感谢你了,看来他这个康居国王是到手了!”
旁边白孝德无语道。
“给他,有功就赏!”
杨丰说道。
紧接着他举起了手中的陌刀。
“大唐的勇士们,列阵!三年前在怛罗斯我们输了,今天是洗雪耻辱的日子,今天是为那些战死的兄弟复仇的日子,今天是让大食人在我们脚下颤抖的日子!李靖,苏定方,张孝嵩,无数大唐将士的名字篆刻在西域的土地上,今天,我们要把我们的名字也篆刻在这片土地上,让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世世代代记住我们的名字,膜拜我们,恐惧我们,在我们的脚下颤抖,举起你们的马矟,催动你们的战马,挥动你们的陌刀,杀,杀,杀,杀出你们永恒的荣耀!”
在亢奋的吼声中他催动战马。
在他身后三千具装骑兵同时催动了胯下战马,向着围城的大食军发起了冲锋,三千匹包裹在冷锻铁甲中的战马,三千名这个时代最强悍的战士,三千支堪称冷兵器时代王者的马矟,伴随着雷鸣般的马蹄声跟随他们的统帅,在被朝阳染成金色的荒原上不断加速向前,在加速中逐渐拉长成三角,带着漫天尘埃和反射的光芒直刺敌军。
就在同时两支大食骑兵出现在了他们的两翼,依靠轻装的速度优势不断在外围射出利箭,然而这些箭也无一例外全都被坚固的冷锻甲直接弹开,而他们的前方那些原本准备攻城的大食步兵也迅速列阵,一架架阻挡骑兵的鹿角后面,密密麻麻的步兵手中,一支支长矛组成恐怖的密林,长矛林的后方,同样不计其数的步兵弓箭手开始仰射,直冲天空的利箭如暴雨般大角度落下,然后同样被冷锻甲弹开。
狂奔的大唐骑兵一往无前。
他们仿佛不死的军团般撞向大食人的防线,马蹄的践踏下连大地都在颤动,这是冷兵器时代最恐怖的攻击力量。
具装甲骑。
蓦然间最前方的战马上,一道金光腾空而起,落地瞬间以远超战马的速度直刺向前方,还没等那些大食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到了防线前,下一刻那些鹿角接连不断地飞起来,然后凶猛砸在大食军的长矛手中间,在后者的惨叫声中,几乎眨眼间一条近三十丈宽的空档就赫然出现,而就在此时那无人驾驭的红色战马也到了这片空档,那金色身影腾空而起,在那战马践踏第一名大食骑兵的瞬间,重新出现在了马背上,下一刻这匹雄健的安达卢西亚马腾空而且,紧接着一道诡异的弧光在它右侧闪耀。
鲜血直冲天空。
远处的土丘上,阿布.木si林下意识地折断了马鞭。
伴随着他的马鞭折断声,具装骑兵的洪流凶猛地撞进了一片混乱的大食步兵防线,刚刚被鹿角砸得一片混乱的大食步兵,此时甚至无法支起他们的长矛,瞬间就在这恐怖的撞击中倒飞出去,紧接着被践踏在马蹄下……
无数的马蹄。
几乎加速到极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