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球当然可以退敌。
但前提是下面的吊篮里还得装五枚特制炸弹。
黑火药就行。
无论硫磺还是硝石,这时候都已经广泛用作药材,而军队同样也会用来充当纵火材料,所以在邺城都能找到,当然数量有限,但足够杨丰制造个百十斤火药了,实际上连同泡硝土制取的,他一共制造了一百五十斤火药,都是最佳比例而且经过提纯。
然后装了五枚炸弹。
不过不是铁壳的。
倒不是说制造铁壳太麻烦,而是杨丰的热气球承重能力有限,一个塞三十斤火药的铁炸弹就算尽量削减外壳厚度,恐怕也得上百斤了,他也不想扔下去一落地就直接摔碎了。
而像在明末时候一样拿棉被包也不行……
呃,这时候没棉花。
所以他的炸弹是用丝绸一层层密密麻麻包裹起来,就跟发射药的丝绸药包一样,然后外面再裹生牛皮增加强度,用丝绸当绳子最大限度勒紧,不过铁砂子之类就不加了,这黑火药威力有限,再加铁砂子就更威力有限了。他要的其实不是炸死多少燕军,这么五个火药包能炸死一两百那就是奇迹了,他要的只是爆炸的巨响,他要的是这种爆炸制造的诡异效果,更直接说他要的是燕军炸营,五个火药包炸不死多少人,但半夜里炸崩一支从来不知道有火药存在的军队还是很有希望,尤其是这爆炸来自天空的时候……
“真怀念我的汽油桶!”
天空中晃晃悠悠的吊篮里,杨丰守着他的五个炸弹忧伤地说。
话说这时候的神皇也是很寒酸啊!
以前需要粮食了直接传个百十吨的来,如今他为了区区十万石大米居然落魄到卖玉玺,以前需要袭营招手就是天外飞星,但如今却只能趴在一个小热气球里守着五个火药包,这东西威力恐怕也就跟个一二零迫击炮弹差不多,以前拎着几百斤重巨斧玩狂化,大炮都能一斧劈碎,但现在就只能拿着马矟玩赵子龙。
这真是一个令人忧伤的故事!
他叹了口气向下望去。
顺风飞行的热气球已经到了燕军军营上空,因为风向关系,他下面是驻军城西的慕容评所部,邺城北临漳河,南边还有个玄武池,虽然如今玄武池都已经快没淤了,但那也是一大片湿地沼泽。所以最适合的攻击面就是东西两个方向,其中西边是最主要的,西北角的三台实际上就是兼职的碉楼,慕容评五万大军于城下扎连营,慕容霸的三万大军在城东。燕军虽然没进攻,但骑兵最远已经袭扰到枋头,连戴施都提心吊胆,不过因为背后是黄河所以他逃跑很容易,至于邺城周围各城全部投降,实际上周围那些墙头草根本不用管,如果燕军失败他们也会立刻向杨丰投降的。
这个时代什么忠诚都是狗屎,所有人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各种方式活下去,连西晋皇帝都能端着盘子伺候敌人骑自己老婆,别人……
别人还要什么节操啊!
“乱世活得都像狗啊!”
杨丰继续他的忧伤。
这正是冉闵的意义所在,他第一次站出来告诉那些屈辱地苟延残喘的汉人们,用血来恢复他们的尊严,用剑来重塑他们的荣耀,不再苟活,不再忍受异族的奴役,不再卑微如野草任人践踏。虽然他失败了,但百万异族的血却让剩下的异族明白,他们不想鱼死网破,他们不想一起死,那么就得学会尊重这片土地真正主人。在这以后无论是苻坚还是慕容家还是以后的拓跋家,都默默地遵循着这个规矩,然后在岁月中被同化,直到拓跋宏干脆地抛弃了他们的过去,就连姓都强制改为汉姓。
这就是冉闵的意义。
这个人是好是坏并不重要。
这个时代能走到他那一步的也不会有什么好人,后赵是什么时代,是石虎可以把自己亲儿子就像肉案上的肉一样当众用铁钩穿下巴吊起来,挖去双眼刨开肚子,然后烧成灰用马践踏,然后把包括自己亲孙子在内所有其家人包括属下全部五马分尸的疯狂时代,在这样一个人手下活下来而且成为高级将领……
好人?
好人早成灰了!
这个时代的疯狂根本不是现代人能够想象,看上尼姑玩完煮熟吃肉宴客的石虎,剥掉人的脸皮让人跳舞的苻生,挖了大臣眼珠子烧烤的刘聪……
不能以现代人的善恶观念来衡量这样一个疯子的时代,现代人可以想象一个人要杀自己儿子然后株连自己孙子,他的孙子拉着他的衣服求饶他却流着眼泪把他孙子推开,然后拖到一边五马分尸吗?恐怕这已经不仅仅是用变tai来形容了,而这样的人却统治一个几乎囊括整个华北关中和山西的庞大帝国,那么在这样一个帝国里善良有用吗?正义有用吗?道德有用吗?在这样一个时代想活下来不变成那漫山遍野的骷髅中的一个,不变成别人的食物,那么就只能一样变成疯子变成饿狼,因为这就是一个率兽食人的时代。
所以现代人没有资格非议武悼天王。
现代人没有活在这个时代。
现代人坐在饭店的餐桌前觥筹交错的时候,可以想象面前摆着一颗煮熟的人头吗?当残暴已经没了底线的时候,善良才是最卑微的最无用的。
带着无限感慨,杨丰拎起一个大号的火药包,就在同时他的热气球飘动速度,风向,风力,下面燕军连营內最大帐篷的方位等等所有数据在小倩那里开始计算,瞬间计算出了杨丰的投掷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