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次日早间,椒房殿。
元宵节的一夜风波伴随着太傅府那一场大火而烟消云散,胜利者正襟危坐在殿中,宛如将军检阅士兵一般,听着她的党羽们汇报战果。
杨府就在这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这种政变仿佛比那战火中的对垒来得更为残酷,还没有来得及兵戎相见,一方就已经人头落地。
第一个来的是董猛,他带回来了昨日宣读的圣旨,“启禀皇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虽说太傅听完圣旨以后并不十分服气,但楚王精兵强将已杀进了府邸,杨骏已是瓮中之鳖,无力动弹。”
“好!干得漂亮,这圣旨除了杨骏可有人听见?”
“正如贾后安排,当时杨骏正在宠幸荻弱,屋中并无他人。”
“这圣旨内容,一定要保密,另外,要赶快毁掉,你我都知道,这圣旨只是一个由头,而圣旨并没有写明要诛杀杨骏,如果没有这圣旨,楚王的进兵如何做得名正言顺。”
“嗯,小的知道。”
“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放心吧!为我做事,你不会有亏的。”贾后揉了揉太阳穴,毕竟一夜未眠,此刻倒是有些疲累了。
第二个进来的是孟观,他手中拿的是杨骏的佩剑。
“昨日之事,承蒙孟爱卿谋划,一切进展顺利,爱卿辛苦了。”
“杨骏被烧死在马厩之中,身体一片焦黑,没想到落了这么个下场。这是杨骏随身携带的佩剑,昨晚早就被荻弱藏起,听闻圣旨之后,杨骏若要反抗,也是力不从心。”
“话说荻弱这女子虽是西域之人,行事却十分聪慧,善于随机应变,元宵节之夜,杨府上下歌舞升平,众人饮酒作乐,醉生梦死,果然是行事的绝佳时机。”
“那荻弱所立之功还不只这些,昨晚杨府家臣朱振想要去搬救兵,被荻弱挡了下来。”
“哦?还有此事?”
“东营军乃是太傅嫡系,事发之后,朱振欲出府搬救兵,被荻弱及时拦住。”
“这小妮子还真有本是啊!那朱振我听说过,武功十分高强,怎能被荻弱这小女子挡住?”
孟观微微地笑了一下,“吕布贵为三国武功榜之首,却敌不过貂蝉,那朱振敌不过荻弱,也是情有可原。”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那朱振能被荻弱拦下,也是过不了美色二字。”
“微臣倒是有个提议,荻弱已经劝朱振要弃暗投明,那朱振颇为动心,若是把荻弱赐给朱振,估计能够将此人收为我用。”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这个荻弱,到底是何来头,能够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做事?”
“这点皇后大可放心,此女子是微臣还在司天监任职时,有一年天生异相,本方天色暗黄,当时司天监主事唯恐天地异相对我大晋不利,变差我去北方卜卦做法,荻弱的家人在南迁过程中全都病死,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当时心存善心,施舍一些钱财与她,没想到她确实知恩图报之人,愿意追随与我。”
“这女子也算是遇到爱卿这个善人了。”
“回到府上之后我请来舞师,加以调教,西域之人本就擅舞,不出半年,已艳压洛阳所有舞姬,杨骏本是好色之徒,半年前,我就把荻弱安插在了杨骏身边,察言观色,上次宫宴那日,您说到**杨骏之事,其实我早以胸有成竹,荻弱在太傅身边极为得宠,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派了大用场。”
“孟爱卿韬光养晦,未雨绸缪,心思缜密,真乃成大事者。”贾后说这话时,拿出了一个布帛,布帛上面写着,“救太傅者有赏。”“这件东西,算是意外收获。”
“哦?这是何物?”
“昨晚,于城楼上方射出。”
“何人会射此箭?”
贾后指了指布帛上面的内容,“爱卿,你看看这字迹?”
“是太后亲笔。”孟观认得这字迹,感觉颇为惊讶。
“要是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贾后在孟观旁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皇后果然英明。”
贾后摆了摆手,示意孟观退下,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如若朱振归顺,选个时间,让他见我。”
第三个进来的是昕儿,是太后的贴身侍婢。
这次倒是贾后先开了口,“昨日太后差人去城楼射箭一事,你禀告有功,等着回去领赏吧。”
“谢皇后!”
“对,太后那边什么样了?”问这话的是贾后。
“回禀皇后,听到太傅府有变,昨晚口吐鲜血,当场昏迷。”
“哦?这会是否醒来。”
“一个时辰之前刚醒。”
“太傅去世一事,太后是否知晓。”
“景阳宫内外已封,想来并不知晓。”昕儿作答。
“那好,是时候去会会她了。”
——
醒来之后的杨芷,面色惨白,一脸迷茫的躺在床上,昨日之事,恍然如梦境,仍记得宴席之间,贾后那笑容可掬的表情,没有想到却被人重重地算计了一笔,此刻父亲没有半点消息,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霞儿还没有任何消息,到底有没有有人捡到那救命之箭,尚无人任何消息,杨芷望着门口,满是来回行走的宫卫,此刻的她多么希望霞儿能在门口出现,可是,她望来的,却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贾南风。
如今南风的笑容,让杨芷觉得毛孔悚然,心神不安。
这次贾后倒是没有故弄玄虚,径直向杨芷走来,嘴角微微扬起,虽说表情波澜不惊,但目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