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虽然斯文有礼,并不粗暴,但依旧是打断了谢婉蓉的思绪。
“请进。”谢婉蓉扭过头去,却是不由得惊讶了一番,“是你?”
来人不是会来跟她叙旧的沈念,更不是跟她有着亲戚关系的卢瑱,而是关系普通的荀氏兄妹。
荀子雅当先一笑,道:“谢姐姐,打扰了。”
谢婉蓉起身迎接了两位客人,客气道:“有什么打扰的?我正嫌一个人无聊呢。”
荀子雅抬脚进了门,荀子君却道:“我只是送子雅过来。”而后便告辞,转身出了院子。
目送荀子君身影不见,谢婉蓉才引着荀子雅坐下,待侍女上过茶点之后,才笑道:“荀小妹来找我,可是有话要说?”
说起来她还一直觉得奇怪,她会跟卢瑱卢悦兄弟一行,是因为她正巧在卢家做客,而荀氏又是为何也一块儿来到了宁安呢?
要说交情,她怎么不知道沈念还跟荀家的麒麟子有什么来往。
而且之前见面时,沈念分明都不认得荀子雅,想来要是很熟悉的话,怎么会不认识荀子雅这个荀家的掌上明珠呢。
谢婉蓉心念转了几转,面上却挂着微笑,推了推盛着点心的瓷盘,道:“沈家别的不说,点心一定是好吃的,尝尝?”
荀子雅道了谢,面对谢婉蓉的开门见山,倒也没有故作扭捏,直接道:“我想问问谢姐姐,沈姐姐是个怎样的人?”虽然之前聊天时,沈念只是三言两句的简单介绍了大河镇的经历,却已经让荀子雅向往不已。
作为荀氏的掌上明珠,她素来是受尽宠爱的,在小姐妹当中亦是众星捧月的地位,见多了小心翼翼的讨好之后鞭格外好奇,为什么沈念在他们面前,没有一点点的拘谨不自在,更没有寻常人面对他们时的谄媚讨好?
虽然书院里出身好的子弟一抓一把,但依旧是有上下之分的,除了什么都不在乎的狂士,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谢婉蓉有些意外,她原以为荀子雅也许是受了她哥的差遣来打探消息的,却不料竟是对沈念起了好奇心?
“沈师妹这人,确实与旁人不同。”谢婉蓉嘴角一勾,随手把玩着桌上放置的观赏玉如意,道:“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她从来没有自卑自贱,也不故作轻狂,而是坦然、坦荡、将所有人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就算是对夫子,她也是敬而不畏。不是因为与我们相交了才如此,而是因为她如此,我们才会成为朋友。”
“沈念她,寻常看起来平和又有趣,不计较得失,但她同时又是个极为胆大、有锐气的人,更重要的是,无论哪一面,都是她,而非是伪装。”
谢婉蓉说着说着,便回忆起了与沈念的初次相遇,不由微笑起来。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在沈家的小花园里,荀子君与孟孝迎面相逢。
孟孝左手上端着一盘龙凤酥,右手正拈起一个放入口中,而荀子君方才俯下身子,准备轻嗅一下这晚秋还未落尽的花蕊,便与孟孝对上了眼睛,两人面面相觑,却无有尴尬,反而相识一笑。
荀子君直起身子,便听见孟孝招呼道:“荀兄也来逛小花园?正好秋风送爽,在此品茶吃点心,实在是再惬意不过。”话语声中还带着极其明显的笑意,显然他现在确实是非常惬意。
“孟兄好兴致。”荀子君轻笑一声,转身绕过花丛,却不意孟孝竟是盘腿坐在一个草编蒲团上,旁边的茶壶更是随意放在了地上,不由一愣,随即便叹道:“孟兄实在是洒脱,也怕脏了衣裳。”关键是形象啊。
却听孟孝道:“衣衫脏了也不需我动手洗,何须在意?在这上面,我是不如荀公子的。”
荀子君不笑了。他岂能听不懂孟孝话中的涵义?荀子君作为荀氏的麒麟子,被人赞了多少次君子如玉,从小养在祖父身边,丰姿仪态从未出过一丝差错,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是本性还是面具了。
“孟兄说笑了。旁人也许不知,但号称无物不有的珍宝阁主人又岂是等闲?”荀子君低眉敛袖,声音轻柔,却狠狠撞在了孟孝的心上!
“荀兄在说笑才是,珍宝阁数十年前已经出现,我又如何会是它的主人?”
孟孝轻飘飘的看了荀子君一眼,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荀子君确实在说笑。但他心里却被狠狠击中!
没错,他就是珍宝阁主人!最初经营珍宝阁只是无心之举,但发展到现在,已经非是等闲,珍宝阁这些年生意的快速扩张,不知结下了多少仇家,而随着珍宝阁做大,他的身份也被严密的保护起来,荀子君又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有内鬼?
且不管孟孝心中如临大敌,荀子君看见孟孝的反应,却也只是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道:“说起来,沈小姐此番麻烦不小,孟兄打算如何帮忙?”
“荀兄关心这个?”孟孝又拈起一块龙凤酥吃了,淡淡道:“荀兄多虑了,师妹她并不需要我帮她什么。”
荀子君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忽然卷起袖子来,一撩衣袍蹲在了孟孝身边,又伸手从孟孝的盘子里拿走了最后一个龙凤酥。孟孝惊骇扭头,却见荀子君轻启双唇,把整个龙凤酥送入了口中。
“你看,其实我也不是一直那样的。”荀子君说着,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孟孝愣了愣。
还未等他再开口,便听见了远处呼唤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