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之中,越于案前抄录佛经,小葭儿伴在身侧,素手执笔,模仿着他的样子,在纸上写写画画,
“屋里有人吗?”
一男子的轻狂之声传来,葭儿听之,抬起头,刚好迎上了越同样诧异不解的目光,心下顿时明了,方才轻声道:“是慕容少爷。”
两人起身,奔到屋外。细雨里,只见那向来桀骜轻狂的少年此刻正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立在屋前,瞧见了他们,便在嘴角勾起一抹笑,道:“都在呢?”
“·······”
见那两人诧异无言,慕容昌胤将手中所提的猎物全然扔到了地上,卸下这负累之物,他不禁轻拍双手,遂又道:“近日阴雨不断,我爹念在易水涨潮,行船不便,就延迟了归期,恐怕二位得于这山下多等两日了。”言罢,他瞧着地上那堆死尸,笑意更甚,接着道:“深秋之际,草木凋零,这山中闭塞,粮米匮乏,本少爷担心你们无饱腹之物,遂于林中打了些鸟兔与你们送来,这礼虽轻,但情意却在,还请二位定要收下。”
“仪止谢过慕容少爷。”越抬手拜道。
瞧着立于茅屋前的两人,瞧着那眸子清亮也正盯着自个儿看的垂髫少女,慕容昌胤唇边笑意清浅,凑近她,道:“小丫头,此时再见大雁死尸,心中不怕了么?”
闻他此言,面对那凑近自个儿的邪魅少年,小葭儿不予理会,只单单躲到了高越的身后。越见之,遂抬袖挡住了那举止轻狂的少年。
“草庐寒舍无法请公子一坐,雨中更是不便久立,周全起见,还是请慕容少爷早些回草堂罢。”
虽戏弄未遂,但见那纯真少女眸光躲闪,神情微怔,想必还是对那江中射雁一事心有余悸,念此,少年于斗笠下露出邪魅之笑,遂转身狂笑着离去。
他走后,越俯身瞧着那些雁兔之尸,只见它们皆为利箭射中内脏而死,且箭法干净利落,惋惜之余,不禁也暗叹那慕容昌胤箭法之精妙。缓了良久,方才将那地上的之物往屋中提去,葭儿见之,赶紧过来搭把手。
“葭儿,你不是怕此物么?且交与仪止哥哥来罢。”
提起那只死兔子,葭儿仰起脸,道:“葭儿并非害怕死物,只是那日在江中,慕容少爷的箭太过突然,转眼间便毁了那大雁南飞之景,让葭儿有些难过罢了。”
这场秋雨,接连下了几日,山中草木皆凋,空无一物。其间,两人只得终日待于茅屋之中,或抄录佛经,或同案闲聊,或立于窗前望雨生叹,皆足不出户,亏得慕容少爷送来的野味,方才让他们安生度日。因归期延迟,唯恐家中人忧心,那静候天晴之心也略显焦灼,越觉察出葭儿心中之虑,遂以诗书转移其思。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她读着诗经之言,不解其意,遂问道:“仪止哥哥,此句何意?”
同案共读的越,瞧着她所指之处,淡笑道:“此句出自诗经《淇奥》,乃赞美之言,形容君子如雕琢过的美玉一般,温润无暇。”
“那君子如雕琢美玉,温润无暇,岂不和仪止哥哥一个样子?”
一句调侃,少女欢笑,男子侧目淡视之,唇边笑意清浅,无形之中竟有几分闺阁之乐。
秋雨渐停,风声渐止。
高越着披风出门,一路奔到河边,只见那潮水平静,一叶孤舟横于河内。两日之后,潮水渐退,露出河岸,山路好走了些,慕容郡长一行人方才从山中下来,踏上归程。行船途中,因雨后葭絮甚少,眼前无阻滞之物,加之先前之经验,穿行甚畅,一路无阻,仅用半日便已抵达对岸。
临别之际,众人立于河畔,老管家将银两递与高越,慕容元徽抬手一拜道:“此行,多谢仪止公子。”
越闻之,抬手拜别。
得知郡长归来,慕容府的人早已等候在河畔,待主子拜别朝他们走来后,便赶紧牵马迎了上去。那慕容元徽侧身上马,遂带着众人朝着村落巷道离去。
独剩慕容昌胤一人仍在河畔。秋风中,那锦帽貂裘的少年牵着马匹,斜睨着高越,道:“公子超凡脱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哪能碰得钱财等俗物,按本少爷心中所想,方才那老管家施银之时,你应当拒之,退之,现下也应当将银两扔之,弃之,才是理。”
越垂眸瞧了一眼手中的银两,迎上少年那嘲弄的目光,一笑道:“由善之财,岂可弃之?再者,仪止本乃俗人,碰这俗物,是在合理不过的了。”
本想羞辱他一番,可眼前这男子委实淡泊难测,若想激怒,更是难上加难。少年暗析之,邪魅一笑,遂侧身上马,欲拉缰行之,却被那男子一个箭步挡住了去路。
霎时,他只得猛拉缰绳,那马前蹄翘起,一阵嘶鸣,往后趔趄了几步,方才堪堪立稳。马上少年不悦的蹙眉,一声低咒。
“慕容少爷可是又要纵马于市?”高越立于马前,神色如常道。
“本少爷如何,干你何事?”
“策马奔腾者,虽意气风发,但骏马行时极猛,市上行人众多,若稍有不慎,便伤及无辜,此番罪业之事,慕容公子还是三思而行为妙。”
少年一听,横眉道:“本少爷马术向来精湛,可于沙场之上避过敌人的刀剑,又岂有纵马伤人之谬论,你这人,甚为啰嗦,快闪开。”
语罢,那少年不管眼前之人,猛拉缰绳,策马奔腾而去。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