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人在哪里?”
小厮毕恭毕敬:“在偏厅候着呢。”
景康顿了顿,收起脸上一瞬间的冷凝,又恢复了方才的玉容,打发了小厮,转过头言笑晏晏地对身旁的景颜道:“小妹,我们进去吧。”
王家不是傻子,不会如此贸贸然派了人过来,跟景家也不是至亲至交,还没到不需要礼节的地步。景慕虽然升任太傅不久,但在朝中根基深厚,大女儿又是后宫宠妃,任谁都不敢轻慢他们。
景颜的嘴角缓缓漾出一个笑来,眸子里的光愈发灿烈。看来自己还没过门,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景府的正厅十分气派,各色家具装饰令人目不暇接,景颜目不斜视,跟着景康直直步入,对着厅中背手而立,着藏青色长衣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礼:“景颜见过父亲。”
景慕的年纪并不大,是当朝年纪最轻的太傅,但却已经略显老态。尽管如此,还是能从他的面上寻到年轻时的那股英气。他的面容与景康长的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的卧蚕眉,同样含笑的眼角,还有同样冠冕堂皇的笑容。
与他不同的是,那满布细纹的眉眼之中,多了一丝忧愁。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没什么能耐的人,背后却有着平京第一大杀手组织,并且深受当朝皇帝喜爱,可以说,景慕是真正的平步青云。
“颜儿总算是回来了,咱们一家人以后要互相照应互相帮衬,有什么不适应的可以和父亲说,大哥你已经见过了,如妃娘娘在宫里不便出来,以后总有机会见到的。”
景慕说话的时候眉眼都是笑着的,但从他的话语中,景颜却感觉不到丝毫亲人之间的温情。他说是“回来”而不是“回家”,话里话外都没有把自己当自家人,更别说偌大的正厅角落之中,此刻正埋伏着无数杀手。
景颜觉得有些好笑,区区一个柔弱女子,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设防吗。
做给外人的那一套已经结束了,景慕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小声道:“你去看看王家的人,我跟颜儿说几句话。”
景康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随后带着下人一起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厅门。
景慕的笑脸忽然落下,像是扯去了一张覆在脸上的人皮,露出了背后的阴狠毒辣,屋子里的氛围也变得压抑起来,几十个杀手从角落之中迅速轻身落下,跪在景慕的脚下,像是一团黑云朝着景颜压过来。
景慕面上冷冷,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声音不高不低,却充满魄力:“李家的婢女?”
“是。”
“倒是晓得自己的身份。”景慕淡淡说道,回过身子走到正中的描金雕漆椅上,“我一直放手让他自己决定,没想到他居然敢把李家的婢女送到我这里来。景颜是我精心设计的一个身份,就这样浪费真是太可惜了。”
能够控制如此庞大的杀人机器,景慕心中的城府有多深显而易见。景颜并不理会他话语中的轻蔑,轻声说:“景大人无需惋惜,属下能够做得好。”
景慕失笑:“确实,你够漂亮,也够聪明,但你不知道,比你漂亮比你聪明的人比比皆是,你只是个小小的婢女,斗不过那些人,我给你次机会,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后悔。”
说道最后几句,景慕的脸上又出现了当初那种亲切谄媚的笑容,这个人的面具脱得有多快,戴上就有多快,这话虽然是给她机会,但景颜何尝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离开,恐怕还没走出正厅一步,便会人头落地,到时候景慕只要说自己冒充她的女儿,谁都不会怀疑,毕竟“景颜”这个身份,除了景慕谁都无法证明。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既然长使把我派到这里,便是肯定了我的能力。景大人,我既然能够帮你,便能去帮别人,希望景大人不要因小失大,坏了整个计划。”
景慕的眼睛骤然紧缩,冷芒森森,一张用力地拍在了一旁的镶嵌大理石书案上:“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霎时间,身旁的杀手已经拔刀,不需一秒,她便会人头落地。
“我隶属于黑羽,只听命于上级指令,长使命我前来并不是让我来送死的!景大人,信任是双方的,你对我如何,我便如何待你,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摆在你的面前。”
景颜说话的时候,景慕一直在观察这个少女。李家家大业大,婢女见多识广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人都是怕死的,假如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阻碍她呢。
“景颜”这个角色原本的定位并不是如此,他需要一个乖巧的女孩,懂得随机应变,能够用尽一切方法活下去,给自己输送情报,要柔软的像一条藤蔓,懂得隐忍。
但眼前的“景颜”却让他眼前一亮,容貌出众,聪明伶俐,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有一股不怕死的冲劲,这不是一条藤蔓,而是一条蛇,不仅能成为自己的眼线,更是一个趁手的武器!
她说的没错,黑羽之人最重要的不是杀人的手段,而是服从,只要黑羽长使在一天,她就必须听从与他,与其把这个看成是一道威胁,不如当做一重保护。
毕竟所谓的长使,和黑羽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走狗罢了。
景慕眼中的杀气就在这一刹那忽然散开了,且散的一干二净。与此同时,所有杀手瞬间隐入黑暗,方才的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景慕当真像个父亲一般,慈爱地看着她,柔声细语地说道:“以后景颜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