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上有画,画中是沐清一双儿女。
将画中女子与沐艺可对比,竟有七分相似。
月神知晓沐艺可身份,没有言语,倒是花墨耘,壮着胆子将布帛从月神手中抽出,自己展开看。
瞬间便惊讶,远在七公国的哥哥,为何会有昙华沐艺可的画像?
再加上,沐艺可一听说月神身份,就入魔一般想要杀他,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
当初,沐清为月神而赴死,才对月神说,已将一双儿女容颜作画,倘若能得见,请照顾他们。
若不能得见,便当做从无此事。
月神从未想过,特意去寻这兄妹二人,只如沐清遗言,倘若得见,必然照应,倘若不见,便彼此相安。
而今,却是机缘巧合。
“小艺的母亲是钟离阁的弟子……”安晴天低头替沐艺可拭泪,继而才低声向安晴天诉说那一段往事。
梦浮云的一生,短短几句话,也就能做结,她魂归天去,这世间事与她再无干系,倒是活着的人,才永远地承受痛苦。
“小艺天生星朔绝脉,无法练功。炎凉师兄拜在师父门下,一直想要练好武功,诛杀……”
自然是月神,可那两个字,当着月神与花墨耘的面,她可说不出口。
花墨耘听完沐艺可兄妹与月神之间的渊源,急的抓耳挠腮:“哎呀,我总算懂了她为什么那样,可是……”
可是对方要杀的人也是她的哥哥,她自然不能使之如愿。
当年的事难说对错,总归是因着月神,他们才失去父母。
“其实,小艺这几年已经有些放开了……”安晴天小声地继续说:“曾经,小艺的亲生父亲来找过她……她当时虽然不愿认沐叔叔,总归是心软了,可是……”
“可是,他死了。”
月神忽然开口,接过安晴天的话:“沐清死了,为我而死……”
世间最让人无力的,便是生死。
沐炎凉很快知道月神进入芜魅庄这件事,他在沐艺可醒来之前,出现在月神面前。
沐炎凉人如其名,是一个看上去就冰冷无情的人,他全然没有说半句废话,只一句:“明日山巅,我要与你一战。”
月神便答:“好。”
亦无半点赘言。
入夜,内心焦躁不安的花墨耘偷偷潜进月神房中,尽管她不认为自己这位哥哥会听她的话,她还是想要来试一试。
“哥,我们走吧……回七公国,不和他打了好不好……”
只需看沐炎凉神情,便已懂得,这战局,是必有伤亡的生死之局。
她不舍得自己的哥哥死,但也觉得那位沐炎凉很可怜,从小就没有父亲,七岁失去了母亲。若是他死了,他的妹妹又要怎么办呢?
大抵妹妹的心情是一样的,此时,沐艺可也在沐炎凉房中。
“哥哥……”
沐艺可犹豫:“其实,我们没必要……”
她还有恨,还有不甘,但她更担忧哥哥。
“小艺,我要杀了他,我会杀了他。”沐炎凉将沐艺可搂在怀里:“相信哥哥。”
厄破山巅,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此处,顶峰的两人看上去仿佛沐浴在霞光之中。遥遥相对,他们各执一剑。
花墨耘站在距离月神数十米的身后,沐艺可亦如此。
战斗的时间很短,快到所有人反应不及,月神已经和沐炎凉双双跌下山。
沐炎凉初见月神,便知道,论武功,自己根本不是月神的对手。但那隐藏在心中的恨意已积攒多年,他必要取月神性命。
即使以命换命!
厄破山不算特别高,但在厄破山的另一侧,是万丈悬崖!
从一开始,沐炎凉就没打算活!
花墨耘和沐艺可见此情景,先是双双愣住,继而才疯了一般,跑到他们跌下去的地方,望着深不见底的地方,绝望地呼唤:“哥哥,哥哥……”
“哥哥!”
若不是有安晴天等人护着她们,情绪激动的两人几乎也要跌落山崖。
她们一样失去了哥哥,她们一样的悲痛万分,她们都在等,等一个奇迹。
“那家伙还没有和我应交税费,怎么可能会死,我不信,我要去找他。”
“我回去让爹爹派人找两位哥哥,也许他们到了别的地方。”
“上官正文一定尽力寻找两位公子。”
花墨耘每天像个木偶一样游荡在厄破山上,期待着哪一日,月神会出现,而沐艺可每日只是无穷无尽的眼泪与后悔。沐清已经死了,沐炎凉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是被仇恨哥挑战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才没看出哥哥眼中的死志。
钟离雪颜回到了昙华,她动用钟离阁的力量寻找月神,一无所获。
公输雨到芜魅庄接花墨耘的时候,她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她忽然记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半睡半醒的时候,许闲月坐在她的床边,摸着她的脸说:墨耘,月神此生不会被昙华接纳,倘若我死了,你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那时候,还没有思考过,生死之事。而今,她忽然真正意识到,月神是她的哥哥,是她的亲人。
但他,不见了。
“墨耘,我们回去吧。”
公输雨的声音温和动听,可花墨耘却宁愿听见那个在梨树下舞剑的少年,用冰冷的声音说“滚”,用嫌弃的语调说“没有千秋折的好”,不管是什么话,她都愿意听。
可是没有。
月神在那一晚交代,不论结果如何,把沐艺可带回月神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