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顿时又是一阵唏嘘,他们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原本驻守三辅之地的兵马,原本是皇甫嵩、盖勋等人的下属,后来董卓掌权,皇甫嵩、盖勋两人被剥夺了兵权,他们就又变成了董卓的下属,而在董卓死后,他们又成了领兵的吕布的下属。
虽说朝堂变故剧烈,但如今天下大乱,执掌朝廷的人也一样需要倚重他们这些手持刀剑的武夫,故而他们这些人马少有被波及的,反而会被新掌权的当权者笼络犒赏。
可也因为不是嫡系人马,所以不管是凉州人还是并州人执掌朝政,他们都这些人都进不了核心圈子,只能够游走在外围,沦为供他人驱使的马前卒。
这时再说起西凉兵的凶悍,帐中之人顿时心有余悸,他们这些三辅驻军的将吏,有一些人也有家眷就在长安城中,跟着吕布的并州兵守城虽说前景渺茫,但多少还有个坚守退敌、立功赏赐的盼头,可要是让西凉兵杀入城中,烧杀掳掠,那怕是一切都要被毁灭了。
“西凉兵如狼似虎,并州兵难道就不是么?”
赵鸿突然在主位上回了这么一句。这让其他人的脑袋顿时有些转不过来,赵鸿一向处事周密圆滑,可今日这话听着却有些反常,那边才刚刚止住那名醉酒的将吏的胡言,这里赵鸿的话就变得忤逆,若非宴席之上没有并州一系的军中将领,只怕就又要引来一场横祸了。
他们之中有的将吏就开始问道:
“子羽,话中乃何意?”
“迁都之时,并州兵火焚烧宫殿、官寺、民宅,趁机搜刮财物,又挖掘帝王、公卿大臣的陵墓,这种穴室枢户,驱人牛马,取人妇女的事情,并州兵做得还少吗?”
赵鸿声音依旧冷峻,听到帐中的其他人耳中,就如同寒冷的冰棱一样扎心,并州兵在雒阳作过了什么,他们这些三辅驻军事不关己,并不在意,但现下城外的西凉兵对他们田宅财帛、妻儿性命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过帐中还是有机智的,已经听出了赵鸿的弦外之意,他们盯着赵鸿,等待着他的下文,果然赵鸿叹了一口气后,就又悠悠说道:
“说到底,还不是形势使然,并凉之兵,皆虎狼之师,杀戮甚众,并州兵不对我等下手,还不是因为要靠着我等守长安城,若是我等能顺应时势,结好西凉兵,未尝就不能保全田宅财帛、妻儿老少的性命。”
话一说完,帐中顿时死一般的寂静。觥筹交错之声再没有响起过,只能够听到的,是一众将吏粗重的呼吸声。
“赵君的意思,就是要大伙献城,投降城外的西凉大军不成?”
终于,最后还是有人反应过来后,脸色大变,勃然起身,眼睛盯着赵鸿,口中厉声质问。
他手按刀柄,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帐中人除了已经醉倒的,其他原本微醺的将吏身上的酒意,也已经被紧张的情绪驱散大半,纷纷转动眼睛,看着赵鸿。
赵鸿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慌张,朝帐外喊了一声,立马就有一大队被甲持兵的士卒从帐外冲了进来,快速将赵鸿护卫起来,并将帐中的其他人趁势围住。
“赵鸿,你这是何意?”
见到赵鸿出动甲士,帐中原本跪坐的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拔剑起身,其中一名威望较高的将吏,当即也向赵鸿出言质问。但话是出口了,脸上却和其他人一样难掩惊慌之色。
现在的情况是,赵鸿提前埋伏下了甲士,他们带来的亲卫只怕在他们酒酣耳热之时,早就被解决了,否则帐外不会没有半点声响,任凭赵鸿悍然动武。
他们如今就像是刀俎上的鱼肉,只要赵鸿一声令下,他们当即就会被众多甲士乱刀砍死。
可是赵鸿却没有动手的意思,他笑了笑,看着发问的将吏,摇摇头说道:
“诸君疑我邪,诸君之中,或忧虑性命,或忧虑田宅,抑或妻儿老少的,保全无策,坐待城陷。鸿不才,为诸君谋得了一条保全性命、家业的好路子,诸君为何复又诘难我邪?”
刀兵加身,帐中无人再敢应答,赵鸿转动眼珠,嘴角微微扬起,看着帐中或警惕、或惊惧的众多将吏,继续说道:
“诸君只需今夜留在此处,坐观成败,莫要调动手中一兵一卒,这性命家业自可保全,至于投降献城的事情,不需劳烦诸君,只会有其他有心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