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最终没有支撑住,倒下的瞬间,她听见卧房的门被急迫的推开,阿礼的脸在她最后模糊的视线中一闪而过。
原来阿礼也是关心着里面的动静的啊……
她已经来不及思考太多,比如阿礼为什么能够这么及时的进来,又比如阿礼是怎么知道里面需要她的,毕竟僻静无尘是她出手的术法。
等到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烛火安静的燃烧,小小的火焰照亮一方地方,昏亮分割,光影跳跃。夏翮伏在不远处的小桌上已经睡着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想给哥哥披一件外袍。夏翮永远都是这样,对什么事情都无比上心,细心,可偏偏对自己很是马虎,甚至到了粗枝大叶的地步。
可她最终没能像往常一样给他披上外袍,因为夏翮的身上已经披了一条薄被。水棉的缎面苏绣的并蒂莲,青儿一直喜欢绣这些东西,每天每天,没事的时候手里总是离不开绣花的针线,反倒是她这个夏家的大小姐,女红已经烂到了一种无人可以超越的地步。
张开手,略显昏暗的烛光下,十指纤细修长,掌心的纹路干净明朗,她这一生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波澜起伏才对。而手掌上更多的,还是练剑磨出来的薄茧。她握了多少年的剑?十年?还是十五年?好像从父亲也离开后,她的手中就再也没有了那些大家闺秀该有的东西,除了兵器还是兵器,她如此疯狂的沉浸在术法上又是为了什么呢?
夏琳有些出神,凄冷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洒下来,在她身上披上一层光华,看着好像冰冷不近人情。她忽然觉得有点冷,于是伸手紧了紧领口。
她的目光落在夏翮身上,是了,她是为了哥哥。
母亲死在乾云山中,夏家和玄天宫的事务都落在了父亲身上,可父亲毕竟是入赘过来的,就算有着白眉宫作为后台,可是父亲早就昭告天下与白眉宫泾渭分明了。几年后父亲也走了,于是这一切的重担就落在了哥哥身上。
那年,哥哥几岁?
好像只有十岁吧……十二岁的术师大会,多少人对着夏家之位虎视眈眈,如果不是因为乾云山一役众家死伤过多,元气大伤,如果当时不是花娘拼上冯家站在夏家身后,夏家……现在的夏家其实也和白家没有什么两样了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居之上者,必有以下谋上者。
这是江湖来千百年,不用言语的生存法则。
夏琳又想起飞仙阁中两位奉礼者所说的话,她是恼了那两位,可是日濯星涟却也是活过三千年的前辈,恼归恼,最起码的敬重还是有的。她们说寒泉已经支撑不了太久,那么扶桑呢?扶桑会在哪里呢?哥哥知道这件事吗?还是哥哥早就已经派人出去寻找了,只是担心她劳心,所以没有告诉她呢?
扶桑和寒泉的事情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怎么也静不下来心。索性穿衣悄声出了万暝阁,一路去了藏。
夏家的藏与冯家的没有什么大的差别,一片晒书享阳空地后是层层石阶,石阶上守了两个宫人,宫人行礼开门,便是到了藏中。
世家大族,皆有藏放置种种孤本秘法,只不过规模有大有小,而这当中,自然是以八大世家为多,八家之中,又是犹自以夏家白家丰富,两家藏书,浩如烟海,寻常读书人就算是耗尽一生时光,恐怕也只能勉强看过一遍,至于其中真意,却是想都不要想了。
“开门。”夏琳很快就到了顶楼,顶楼中也是书架丛立,温和的夜明珠镶嵌在墙上,散发着明亮的光。她的声音清脆击落,在一片书海中回响。
顶楼没有人,或者说整个藏都不会有人敢进来。
可是当夏琳说完话的时候,亮光照不到死角里,忽然就无声的打开了一扇门。
没有人知道那扇门是怎么存在哪里的,也正如没有人知道那扇门后会是什么。按照最正常的情况来说,那扇门开在墙上,藏的墙再厚里面也容不下一个人,从那扇门穿过去,应该就会一步踏出藏,然后在楼外一路直摔下去,直接摔到地上,不死也残。
夏琳没有思考这些事情,世间很多事情都不是能够用常理还思考的。
她只是走过去,穿过了那扇门。门后是无尽的黑暗,随着她的脚步前进,两壁亮起数盏光亮。然后又一一熄灭。
她走了十步,百步,然后身影渐渐被黑暗吞没,最后连那她身边亮起的光亮也渐渐融为一体,仿佛一灯如豆,萤火之光。
然后门就慢慢的关上了,严隙合缝,再也不会有人会相信这里竟然有一扇门,竟然能够打开另一个空间。
那是一个小世界,独属于夏家的,不会有外人所知的小世界。
就和芝罘岛一样。它也有自己的名字,它叫做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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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哲带着林帆一路奔波,好不容易赶到玉蝉城。玉蝉城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曾经有那么几百年,夏家家主的夫人,都是玉蝉城中的女子。玉蝉城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直到这几百年来,夏家多女儿,家主之位也渐渐多女子担任,玉蝉城才慢慢的从江湖众人的焦点中消失,重新变回那个百花之城。
正如涂城以灯闻名,这玉蝉城以花出名,玉蝉城依靠着凤落山的凤首,灵气充裕,另有山河环绕而过,其中天生有一种黑土,肥沃异常,使得天下百花,几乎都能在这里培育生长,于是便得了一个百花城池的外号。
而惠婵娘子,便是这玉蝉城的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