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正午时分,林纪回到客栈的时候,林帆已经走了。
他摸了摸院子里的黑衣人,浑身已经凉透了,是被极快的剑一击毙命。窗户还在大开着,清楚的看着里面没有人了。桌子上还留着林帆昨晚没有解开的棋,烛火燃了一半就熄灭了,应该的吹进来的风吹灭了蜡烛。
林纪推门进去,桌上的钱袋已经被拿走了,应该是林帆带走了属于他的那一份。棋盘边还散落着一颗黑色的棋子,榻上被一支飞镖钉住了一块白色碎布。
看杀人那干净利索的手法,还以为林帆是个高手。原来这警惕性还是差了很多啊。
他的事情已经完成,林帆走了也就走了吧。
林纪拔出那支飞镖,坐在榻上细细查看,想知道昨夜想致自己于死地的人会是哪个势力。
他叫林帆在他房里下棋,是要造成他在房里的假象。毕竟整个鸿城都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连照面都不愿意打,直接就想置他于死地。
看来,二十年前,他们中有人做了不得了的亏心事呢。
看了半天也找不到线索,随手把飞镖放在桌上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了那几步棋。
黑子与白子在见方的棋盘上你来我往,有好几次都深入敌腹,险象环生。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中,却带着一点点的留有余地。只有他,只有那个人,才会在下棋的时候留这么一点点。他的棋艺精湛,却少有胜数,甚至经常输给棋艺一般的梁王爷。
“少爷!”
林纪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猛地站起来,飞镖被带到地上,咔哒一声脆响。声音还没有散去,林纪就已经拔腿追了出去。
可是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林帆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根本无从寻找。
林纪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却没有一个是他想看到的身影。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忽然间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似得,腿一软,就坐在了大街上。来往的人看着这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多看了两眼。
以前林纪也是表里里里都要面子的人,今日这么没有形象却也放不到心上去了。
他找了少爷二十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和少爷有关系的年轻人,却叫自己那么轻易的放了过去。不仅如此,明知道林帆体弱,自己却什么都没做,果然是在江湖上混久了,心肠都狠了么。
林帆,林帆,他姓林啊!那把笼沙剑不还是那年少爷带回来的么,自己明明都知道,却一点都没有认出来!自己,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林纪在街道上失魂落魄的呆坐着的消息很快就在鸿城传开了。鸿城不是一般的地方,林纪在鸿城也不是一般的身份。如今林纪如此,许多猜测也开始不胫而走。
林帆自然不知道鸿城里的事情。解决完昨晚那个黑衣人之后,他就很快离开了鸿城。人已经杀了,再大的误会也不好解释,况且自己轻身来轻身去,没必要要留在那里徒生事。如今正好手里有了点盘缠,可以好好找家药铺为自己开一点续命的药了。
落雪丹总归是会吃光的,不能等到那时候才开始思考之后怎么办。听天等死,是父亲说过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人,不与这天拼上一拼,又怎么知道你的未来是不是就这么注定了。天道难测,可我命不由天。
只是……这只受伤的小兔子到底该怎么办?!
林帆确实没有想过要带着这只兔子一起上路。他自己的前路都还很迷茫呢,再带着一只受了伤的小兔子精,怎么看都是要耽误别人。小兔子一路跟着他,路上受了点伤,林帆于心不忍,可还是不能带着它一起。
术师对于妖精没有什么好感。所有和妖精牵扯到一起的术师都落到了身败名裂的下场,千百年来没有一人例外。这是某天夜里,父亲对自己说的。妖精貌美,或许还有的很善良,很单纯,可是人与妖原本就不应该有纠葛,每一类生物都有他存在的轨迹,混乱的轨迹就是错误。
他深信父亲不会骗他。
可是现在他甩不掉这只受了伤的兔子。小兔子只有巴掌大,可是眼睛水汪汪的,一身白色的皮毛现在脏兮兮的,像是一只灰色的小兔子。它伤到了后腿,可还是一瘸一拐的跟着自己。闻着空气中留下来的气味,再远也要追上来。
林帆夜里睡在客栈里的马厩里,窝在晒了整整一天的干草里,舒服的让人想要打个打哈欠。月上中天,一片薄云慢慢的飘着,他今天特地多跑了两个时辰,就是不想让那只小兔子再追上自己。
可到现在也没有等着它过来,自己心里反而又想看见它了。
真是犯贱。
林帆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不再望着马厩的外面。自己咬了一根干草,仰头看着草棚顶,想要想想之后怎么办。他现在是不能再回芝罘岛了,父亲叫他出来闯荡,他要是就这样回去会被父亲打断腿的吧……可是不去芝罘岛去哪里呢?鸿城?鸿城也不太平啊。他可不想惹进这些小麻烦当中。而且在外面还遇见了那只小兔子精……
其实那只小兔子也很好,浑身雪白的,又乖巧又漂亮,要是它只是一只普通的兔子,他应该也不会这么心狠的把它丢在那里。不过……自己这样对一只小妖精是不是也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