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七听着下头婆子坐在阳光中的嚼舌根,一手推翻了屋内的整张桌子。
“轰!”桌子倒塌的声音让几个嗑瓜子的婆子迅速围过来,“七娘子,您这又是发什么脾气呢?我说,这个月都是第几张桌子了!您再如此下去,仔细老夫人连饭桌都不给您备了!”
七娘子被禁足,府中沸沸扬扬全是七娘子逼死母亲的传闻,下人哪个不会见风使舵,见季七如今这副模样,雪中送炭的没几个人,落井下石的倒是不少:
“是呢,七娘子,您就就好好收敛收敛这副脾性罢,省的三老爷来了,你又要受皮肉之苦。”
季七扑到房门口:“我要见金莲,我要见金莲!”
婆子笑道:“七娘子,您当您还是以前那个金贵的小娘子呢!您就歇了这个心思罢!”
“若不让我见金莲,我一头撞死在这里!”季七恶狠狠威胁,“我死也要跟祖母说,是你们几个婆子逼死的我!”
“哟!”婆子一把丢了手中的瓜子,插着腰,“您倒是撞啊,您撞了才能让太子妃娘娘安枕无忧呢,老奴为了太子妃娘娘,就算受了这个罪名又如何!”
季云妙拿起桌子的木板,一把砸在门扇之上:“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婆子还想继续对骂,金莲提着一个食盒从倾云院的东厢房出来:“顾妈妈、顾妈妈……”她冲到婆子面前,抓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又摘下耳环塞进婆子手中,“姑娘要见我,您通融通融……”
那婆子把簪子与耳环捏在手里用指甲扣了扣,微微一笑,又一把掖回金莲的手中:“金莲啊,你不要为难我一个老婆子,咱们都是听了老夫人办事的,人人要是都像你这样,府中的规矩不就全乱套了么。”
金莲捏着那簪子和耳环,整个人脸色都青了,她知道,婆子这是在嫌少了!
“顾妈妈,”金莲一手抓住婆子的手,“我这个月月钱还未发下来……您行行好,让我见见我家姑娘……”
婆子瞧她一脸苦相,叹息一声,勉为其难的收了簪子与耳环:“金莲啊,不是顾妈妈我说你,你是个好心的孩子,但里头那个主啊,真不是你应该对她好的,你这个月为她把攒下的那点东西全数贴出来了,但人家哪里有记得半分没有?”
金莲苦笑一声:“我被三夫人买来之后,一直伺候着七娘子,如今三夫人都走了,我若还看着姑娘一点,还有谁能对姑娘好呢?七娘子只是还没有想明白,等她想通了,她会好起来的……”
两个婆子再听不下去,摇摇头,也不说什么,摸出了钥匙,给金莲开了锁。
门一关,季七拉着金莲到梳妆台旁:“来,金莲帮我梳个头,上个妆。”
“姑娘?”金莲心神不宁的瞧着七娘子,“您、您要梳妆?”
“对,我总散着头发,这副模样,该如何给祖母请安呢?”季云妙坐在凳子上,瞧着镜子中的自己,摸上脸,“你看,我眼都肿了,金莲你给我敷一敷……”
“好好,奴婢帮您敷一敷,再梳妆梳妆……”金莲只觉老天开眼,自家姑娘想开了,激动的差点就哭出来。
待金莲好好办季云妙梳完头,扑完粉,已经是午后。
“姑娘,奴婢带了一些您爱吃的红豆糕,不如尝尝罢……”
季七目光落在那些红豆糕上,又从糕点上头移到金莲面上:“金莲,你去正院告诉一声祖母,说我知晓错了,我想去跟她请个安道个歉……”
“姑娘?”金莲惴惴不安,“您,您真的是打算去给老夫人……”
如今太子妃娘娘就在府里头,真就这么巧,自家姑娘就今日想开了,去给老夫人认错请安?
“我还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季七抬起眼,“给我寻包老鼠药来。”
“姑娘!”金莲猛然脸就白了,压低声音道,“您不会打算……那可是太子妃娘娘!姑娘、姑娘……”金莲急的手都抖了,“咱们听夫人的,好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不是很好吗?您何苦这般想不开、放不下呢!太子妃娘娘若是有个万一,别说老夫人……”
季七冷冷笑了一声,张嘴截下道:“呵,这里还有人把我当回事吗?”
“姑娘、姑娘……”金莲还想劝,“即便您得到了那、那药,太子妃娘娘身边侍女众多,您定也是没机会见太子妃娘娘的对她下手的……”
话一出,她就后悔了,七娘子如此嫉妒六娘子,如今还说人家没机会见到太子妃,定会让她勃然大怒了。
可季七却出乎金莲意料的极为冷静,只是笑了笑:“既然我是见不到她人的,你又何必害怕我去谋害她,我只是觉得我屋子没人打理了,潮湿有老鼠,让你寻些老鼠药来罢了。”
“真的?”
季七认真点首,指着箱柜道:“你瞧,那老鼠把我衣裳都要咬坏了。还有……我知祖母今日为了顾及太子妃,必然不愿意我出这个房门,你且去求求祖母,她若不愿让我出门,就请来倾云院,让我对着她磕几个头。”
“姑娘……”金莲还想再说什么,看见季七抬起了头,眶中绪满了水,“金莲,我想我的阿娘,我每晚做梦都梦见我阿娘,我总觉得我时日无多了,我想见见祖母,对她磕个头,让我再去见见我阿娘而已。”
金莲见季七哭成这般,咬了咬嘴,终于没有再劝什么,连说自己屋中也有老鼠药,这就去拿来。
待金莲出了门槛,季云妙看一眼镜中的自己,慢慢擦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