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冰冷的牢房内,卢为远正趴在地上寻找刚刚瞧见的那只耗子,他已经整整五天没吃东西了,不是不想吃而是没有东西吃,现在他才感受到什么叫饥饿。
虽然没有饭菜,但水是管够的,卢为远的肚子已经像个蛤蟆一样高高的隆起,随着他的动作咣当咣当的水声不断的响起,只要他觉得饿就会去喝水。
饥饿对人的折磨不亚于一场酷刑,刚开始的时候卢为远觉得没什么,自己应该还能撑得住,可慢慢的他便被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折磨的不像话,出于无奈,他只能对平日里看都不看一眼的狱卒堆起满脸的微笑,渴求一碗米粥。
只可惜狱卒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反而把装有米粥的木桶给抬了出去,连味道都不让他闻一下。
柳永很聪明,这个狱卒原本是真定府的衙役,他的母亲就是这次雪灾中去世的,原因便是为了上街购买粮食,但没曾想粮食没买到反而被冻死在街头,因为常平仓没有及时的放粮,被饿死的人不在少数。
这样的狱卒怎么会给卢为远一点吃食?柳永交代过,只要卢为远不死便行,饿上几天也没关系,让他也感受一下百姓们饥饿的感觉也好。
于是牢房中便上演如此可笑的一幕,卢为远撅着屁股像只蛤蟆一样在地上抓老鼠吃,可惜已经饿的头昏圆滑的他根本不是灵活的老鼠对手,几次都被老鼠逃掉。
看着别的囚犯狼吞虎咽的吃着稀粥,卢为远不断的咽着口水,这时候他多希望能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外面是冰天雪地,牢房中更是不好受,阴寒的气息不断的刺激着卢为远满身的肥肉,下雪不冷化雪冷,积雪的融化不断的带走热量,使得本就阴寒的闹房变成寒冰地狱。
又脏又臭的破布被卢为远紧紧的勒在身上,想想自己以前的锦衣玉食他后悔的嚎啕大哭。
柳永看着这个站在绝望边缘的可怜人微微一叹,从箱笼中掏出一只烧鸡走向卢为远。
一股无法言语的香味把卢为远唤醒,筋疲力尽已久虚脱的他连眼睛都没睁开便说道:“求爷爷给我一口吃食……看在我曾经是真定父母官的份上给一口吃食吧!”
油腻腻的东西被放在了他的手上,卢为远低头一看便是一只色泽红润香气扑鼻的烧鸡!
如饿狗一般疯狂的撕咬手中的烧鸡,卢为远不时的发出呜咽的哭声。
哭声中的悲惨和委屈听的柳永忍不住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卢为远你从实招来,本官一定上报官家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原先的漕吏,衙役已经招供,是你亲自开的常平仓。”
“柳永,你是正人君子,这次受官家的差遣前来河北西路,你来说说我的罪行能有法外开恩的机会吗?别忘了这常平仓谁碰谁死,官家早就在之前的赈灾中有过圣谕!”
柳永奇怪到:“你难道就不为你的家人考虑一下?”
卢为远嗤笑道:“家人?我招了一切他们还是难逃一死,就算官家放过他们可有些人却不会,如果我不招,死的便是我一人,换做你是我的话招不招?”
柳永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放心,本官肯定能保全你的家人,你想做一个遗臭万年的奸佞还是浪子回头的忠臣?”
卢为远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柳状元,你虽然年岁不小,可惜才刚刚入仕,时间长了就会发现,有的事情不是你自己能做的了主的,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啊!朝堂就是个大染缸,任何人别想一点沾染没有的便出去,早些年在先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还好些,如今的官家虽然顶着仁慈之名,可眼中却是容不得一点沙子的!”
柳永听了卢为远的怪论哈哈大笑:“难懂你忘了丁相公?他到底干不干净?而官家又用不用他?人家三司使的位置还不是做的好好的?官家用人只在于才能,而品德如何官家自会注意,你只要有用,说不定都不用死,这是官家给出的最后底线!”
柳永的话一下让卢为远看到了生机,真正能舍弃时间繁华的人有多少?真正能从容面对死亡的人又有多少,反正卢为远是没有这份魄力的。
一线生机的出现成为彻底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道:“我……不,罪臣还能得到官家的赦免?”
柳永微微点头:“能!官家有旨,只要你卢为远交代一切,官家便饶你不死,发配郑州管城劳役,且不抄没你的家产!”
卢为远瞬间改变态度,还不犹豫的交代了所有事情:“其实一切都是常平仓的存粮惹的祸!今年也不知怎么的,大雪比往日来的早了许多,辽人国内的粮食恐怕捉襟见肘购,燕云之地的产出根本不够用度,于是辽人便打起大宋的注意,而河北西路转运使孙沔便和辽人有染,私掉常平仓存粮卖与辽人!原本认为雪灾对河北西路的影响不是很大,可谁知今年奇寒,才暴露出来,否则等到开春,再用低廉的价格收购粮食填充常平仓便神不知鬼不觉……”
卢为远的话让柳永浑身颤抖,没想到居然有这种吃里爬外,大发国难之财的畜生,而且这畜生还是堂堂的一路高官转运使!
恨,愤怒,气愤,可怜,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柳永长长一叹:“我大宋难道真的到了危如累卵之地了吗?”
卢为远嗤笑一声:“你知道什么?这就危如累卵了?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批粮食不能准时交付给辽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虽不至于举国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