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水深重,山间犹是如此,天刚明,连绵的山初初沐浴日辉,这群山、又在崖底,人甚少,林间的野物也或小憩、还没闹腾,天地间万籁俱寂,因而一点点响动便分外刺耳。
三间相连的竹屋隐在这万山之中,竹的青然绿幽与这山林甚是相合,竹屋最左侧的小屋,有着围裙的女子在灶前忙碌,徐徐的烟从屋顶的烟囱外冒四散,屋前的小院,一青年正双腿分开微曲,撸起衣袖,执把锋利的斧头一下下劈柴。
他手举着,斧头扬起,再猛一呈弧线滑落,斧刃便卡入柴心,挺粗壮的断木顺力剖成两瓣,他又跟着把两瓣剖成了四瓣,如此往复,一根根断木变成了一瓣瓣木柴。
劈了好会儿,左侧竹屋里女子款款走出,穿着素淡的裙,涵养得体、气质不俗,古典型的美女。
“开饭了,好了?”
青年见女子出来,停下斧头问她,女子点了点头反身又折回屋里,青年便屁颠屁颠跟上——女子家的饭菜很简单,不过是些小菜绿叶菜,肉食都少见,但挨不住女子出神入化的厨艺,青年觉得女子烧的都不比他御膳房的御厨差了。
青年是项天择,女子是救了他的哑女。项天择一养伤便是六日,那之后又是三日,崖底的日子无忧无虑,又是躺在床上被人照顾、舒心安逸,恍不知是否竹屋太偏,一直没有黑衣人找上门,真是难得的幸福时光。
哑女名唤傅悦——项天择与她交流中得知。与师父隐居崖底,习医习药、不问世事,隔上月余出崖一趟,或是买些生活必需、或是与人看病,简单规律。
傅悦师父好像不久前过世,项天择问傅悦她师父是谁,傅悦并不愿说,项天择也就没再问。观傅悦比他年纪还小,一身医术好比她的一身厨艺那样神奇,项天择看她写他不仅中了剧毒番木鳖,还中了乔山红——非是剧毒却也是十分棘手的毒药。这般带着一身毒,跳下了万丈悬崖还不死,古往今来他项天择是不是第一个。
没死还好得如此快,九阳护住心脉自是功不可没,女子医术高明才更是要因。
不知从哪找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再佐以别样的把脉针灸手法,竟不过短短几日就叫项天择把体内所有毒物消清,他又是个异数,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只几日就能活蹦乱跳,惹得哑女傅悦亦是称奇。
然伤好之后项天择这厮便闲不住,劈柴打水、洗碗盛饭…甚至去小河里摸鱼,做几个简易的陷阱逮野兔野鸡,能做的活项天择抢着做——他实在过意不去,被人救了蒙人照料还吃闲饭,他身边又没银子,紫玉萧断块也不能轻易典当,怕反给女子带来灾祸,
又看女子三间竹屋里找不到肉的痕迹,一天到晚素食怎行?项天择尽己所能得做些事补偿。
诸般种种傅悦当然不允,但碍不过项天择脾气拗,她又几次三番给项天择把脉查看后没有异样,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二人这日吃过早饭,又要一起去采药。
………
“有个秀才招收学生,出了一则告示,写道无米面也可无鸡鸭也可无鱼肉也可无银钱也可,对穷子弟他不收费,对富家子弟却要很多报酬,你知道为什么吗?”
羊肠小径,绿树如茵,夹着小道两边,是最原始的自然。项天择和傅悦不快不慢得走着,脚下是干板的泥路,头顶是时辰尚早、尚不浓烈的日头。傅悦沉默无声——她想说也不得说,项天择却是背上背着个箩筐,叽叽喳喳个没完,像个知了。
他一直不停得说,也不知傅悦有没有听进去——
他当然不是话唠,只是纯粹怜惜傅悦,怜惜这女子这样美貌,又有这样高超的医术和厨艺,却连普通人最简单的说话都做不到,何其可惜?他前生今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子,从未有过的心疼罢了…感觉看到她就像看到自己,明明是王者,却总缺了点什么。
项天择想,并不指望傅悦真回答他,他只是觉得这女子孤单了太久、少了生气,所以打算不停得说,让女子的生活至少在他在的这段时间多点不同。
却不想傅悦当真停了下来,白了他眼,拉过他手,在他手心写:
“无米面也可,无鸡鸭也可,无鱼肉也可,无银钱也可;无米,面也可。无鸡,鸭也可。无鱼,肉也可。无银,钱也可。”
“…啊,你听了?”不想傅悦真写,项天择受宠若惊。他愣站了小会儿,见人早走到了前面,忙跟了上去,笑嘻嘻讨好说。
傅悦只是瞥了他眼,脚步不慢。项天择那厮又道:
“那我问你,一个人天黑走在桥上,带了一张弓、一支箭,桥的两端突然各出现了狼、鬼,你说他是射狼还是射鬼?”
项天择话完,表情贱兮兮的,眼里有道不出的取笑的味,嘴角微扬,腰有些弯,堂堂天子此刻就像个二流子。
傅悦没立刻察觉出他话里的深意,脚步些许迟顿,头有些下垂,眸子里流光溢彩、若有所思,项天择看她,她认真的模样,尤外迷人。
然不过须臾,傅悦也便知道了项天择意思,射狼射鬼不过是sè_láng色鬼——竟问她这样的话,傅悦有些恼,嗔看了项天择眼,“怒目”瞪着,脸颊晕红,跺了跺脚,一个人径直向前面去了。
项天择见她好像生气,忙快步跟了上去,伸出手,却很皮得道:
“我错了,悦姑娘消消气,不行就打我下解气!”
但傅悦只管闷头走,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