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方是江城有名的会所,所以明面上,这顿饭吃的很是精致,陈景润的意思她渐渐明白了,无非就是拿秦尊做个引子,一方面好体现出他为人慷慨的一面,就是对待故友的女儿也极尽人道,以免日后说出来才不会落人口舌,另一方面,也不至于让肖时能对簿公堂,怕一个不当心,撕破了脸不好行事。
既然他持得住,肖时自然也就按部就班,别的不论,跟有涵养的人吃饭本身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单看秦尊,他的一举一动无不透漏着富家公子的做派,就连对生活何其细致这点都跟他的舅舅学得相近。
饭后甜点,肖时不大爱吃,拿着勺子小啜了两口,秦尊注意到,问她,“怎么?”
肖时抿唇,告诉他,“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秦尊愧疚了一下,想要道歉,觉得还是没安排好。
陈景润倒是接话了,擦了一半的餐巾放到桌上,似乎有些诧异,“是吗?怎么在我印象中你最喜爱的是冰激凌之类的,还记得吗,有一回因为贪吃,最后还进了医院呢。”
提到往事,他的眉角都染上了喜色,但肖时明显没有共鸣,她试图维持面目的和善,只是看着陈景润喜滋滋的脸,嘴角还是抽搐了一下,“那可能是因为这几年康复需要的时间太久了,在饮食上的口味由不得人,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肖时的本意可不是要刺痛刺痛他年老而又敏感的神经,但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地起到了这个效果,陈景润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种名为悲恸的动容。
“着实是一件不幸的事,上次见你你还在复健,也实在是我疏忽了,要是这样,我应该多抽点时间去看看你。”
肖时扯扯嘴角,想不出该说什么了。
陈景润演出这场好戏,秦尊作为观众十分的给力,他骤然听到他们平淡的谈话,心内波涛汹涌,联想到上次她晕倒住院的事,像连成了一条线,困扰多日的问题终于在此刻问了出来,“复健?你以前生过什么病?”
秦尊对她的关心不是假的,肖时本打算利用秦尊的私心也早已经消失殆尽,这种事,他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本想着随意说两口混合过去,陈景润却又像抓准了时机一样,说,“小尊你还不知道?阿时她以前在华尔街可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惜啊,天妒英才,正是大好的年纪却出了车祸,唉,跟你爸爸一样,”仿佛陷入在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里,半晌回了神又问,“复健了几年来着,我记得也有两年了。”
“两年零四个月。”
“可是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吗?”这个时候,他就恢复了作为一个长辈的样子,对她的关心看似无微不至。
肖时细细想了一会回他,“除了手有些不灵活外,没什么大的事。”
她把他想听的话委婉的告诉他,她对他来说已没了利用价值,可他又好像没听到这句重点,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惋惜,“可惜,可惜。”
果然是演技派,肖时自叹不如。
一顿饭吃下来,秦尊看她的眼神变得更为炙热,还有种强烈的各人情绪,果然。肖时并不想别人有多同情她,对上他的视线,肖时淡淡一笑,用眼神隔空给了他一个安慰:我没事,很好现在。
会所很隐蔽,但装潢也算雅致,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中途陈景润接了个商务电话,肖时只能在走廊等,秦尊有一肚子话,看到肖时疲怠的神情,到底还是收住了。
许是天冷的缘故,从碎花纹的窗户往外看,稀疏疏地,外面又飘起了雪花,肖时站在窗沿下,看着窗外,怅然若失的表情,这一刻,他觉得,可能再没有人能比现在的肖时更好看了。
肖时只是陷入了旧时的回忆里,并不久,没几分钟就回了神,再准头看去,整个人都僵掉了。
原来,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刘先生一家素来相处融洽,即使刘先生宠爱的掌上明珠在幼年出于意外死了亲妈,但新来的继母却对她更是关爱至佳,这么多年的相处,让一家三口的关系愈演愈深,难得的相聚时间,也要出门一起吃个饭。
但肖时可不想看别人家孩子条件多好,家里人有多关爱,刘白芷揽着刘先生的胳膊,转过头却向身边的人抱怨,“这地方我真不喜欢,做的菜还不如学校里的食堂。”
顾女士淡淡一笑,眼睛里都有化不开的包容,“忍忍吧,你爸喜欢。”
刘白芷竟然撒起了娇,平时那么倨傲的一人,也是,在最亲的人面前,还有什么设防的,她捏着嗓子抱怨,“哎呀,爸,你看妈,她就向着你。”
说话说到一半,看到了拐角的秦尊,整个人神情都飘扬起来了,刚想打招呼,下一秒,就看到了正投来视线的肖时。
再多的喜悦也瞬间被浇灭了,又是这样的场合,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在是在弄什么,都倚在窗前,是要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吗?
女儿的神情转变的太快,刘先生看过来,才知道事情的根源,抿嘴笑笑,这时,秦尊也出于礼节地上前打招呼,“伯父,伯母,巧。”
“巧——”刘白芷咬牙切齿地替她爸妈答道。
肖时似笑非笑地多看了这些人几眼,却没有撞上那人的视线,心里还是觉得眼睛疼,连打招呼这种虚伪又费劲的事索性也不做了,跟秦尊说,“我去外面等。”
秦尊不解,但还是点点头,注意到她的穿着,“别站在风口,我马上就好。”
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