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迟疑着接过玉牌,仔细琢磨了片刻后,交给了门内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厮,而很快,玉牌便辗转来到了公孙鞅的手上。只一眼,公孙鞅不由大喜,原是自己的同胞兄长公孙衍终于来这里看他了。
得了公孙鞅的令,门口护卫的态度来了个大逆转,点头哈腰地将公孙衍迎了进去,然后由吴叔亲自将他领入了设宴的小花园。
一进花园,但见满目的繁花似锦,一条窄窄的小溪流横贯而过,上面架了一座小小的汉白玉石桥。石桥一旁,是一个大大的汉白玉石桌,上面摆了些清粥鱼虾小菜,外加一人一盏咸香适口的火腿燕窝羹。此情此景,公孙衍心中微动,一时僵在了原地。
吸引他注意的,不是繁花,不是玉桥,也不是那一桌的美味,而是桌前坐着的那个温秀纤弱的姑娘姬盈盈。
但见姬盈盈一袭天青色的蜀锦绣缠枝纹罗裙,腰间系了一条月白色的轻纱帛带,罗裙上的刺绣一应用的月白色的丝线,发间配的也是一套白玉镶翡翠的头面,环佩叮当,摇曳生姿,宛若一朵清丽出尘的水莲花。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他们的重逢,有无数次幻想过她如今的模样,而自从那一次惊马,盈盈姑娘的音容笑貌便在他的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记,再也挥之不去了。
而后,机缘巧合之下他们再度相逢,在卫国山坡的高地上,在如画的碧水青山间,他们手拉着手,看了日出,看了云海,也悄悄定下了一生的契约。于是乎,他们坠入了情网,而公孙家族的族长,也默许了这桩婚事。订婚在即,却传来了一个噩耗,姬盈盈不见了。
公孙衍悲痛欲绝,以为再也无缘重逢,却不料,竟在这里,在自己放弃一切之时,他们再度重逢。想听《广陵散》,得到了上官清的帮助,定下那绝密的约定,这些不过是他心灰意冷一心赴死,却不料,竟还有重逢的一天,一个不慎,竟是泪流满面。
“兄长?”公孙鞅只道是故人重逢,哥哥一时情绪有些失控,所以也并未往心里去,只是轻轻拍了拍公孙衍的肩头,递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而这时,姬盈盈也看了过来,只一瞬,泪水也跟着夺眶而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迟疑着站起身子,姬盈盈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公孙衍的身前,瞥见他满面的泪痕,略微迟疑,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掌,而公孙衍猛一转过身来,俯首,在姬盈盈的额头印下一个炙热而深情的吻,后人“执手相看泪眼,却无语凝噎”的诗句,怕是此情此景最好的写照。
此时此刻,早已入了夜,不愿叨扰这对苦命的鸳鸯,各人皆是径直回屋歇息去了,在空旷的小院之中,二人相对而坐,各自斟了一盏酒,浅吟浅酌。只是,阔别许久,今日重逢,若是只一味地喝酒,却也辜负了大好时光,但想要说话,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公子!”“盈盈!”二人同时发了话。
“你先说!”“你!”二人又同时选择了退让。
最后,本着女儿家为先的原则,先开口的,倒是姬盈盈。
“公子,如若我说,爽约是被迫的,你信吗?”姬盈盈苦涩地笑了笑。
“你的话,无论对错,我都信。”公孙衍轻轻握住了她柔软纤长的手臂,“你且说说,那么大半年没有音讯,你究竟是去到了何方?”
“嗯嗯。”姬盈盈双目含星,望着皎洁的凌空皓月,最终把对孟寒心一行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是,省去了被婆婆欺负地遍体鳞伤的部分,因为她不忍心让公孙衍再为她担心受怕,心疼流泪了。
只是,姬盈盈的话饶是有所省略,但公孙衍却依旧眉头紧皱,痛彻心扉,一番纠结难耐的模样,看得姬盈盈有些揪心。她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但看他的神色,,恐怕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虽是如此,她心中依旧好奇,想要他说给自己听一听。
原来,自从那日发现姬盈盈失踪,公孙衍的生活便被颠覆了。
于是乎,在他的请求下,公孙家族长不惜一切代价,对卫国进行了数次地毯式的搜索,阴差阳错间破解了无数拐卖人口的案子,解救了无数被坑蒙拐骗的少妇与儿童,但就是没有找到他心心念念的姬盈盈。每一次,有了新的线索,他总是乘兴而去,却又失望而归。
他的生命,本是充满阳光和满满的活力,喜欢纵马驰骋,每一次山间围猎,都必定有他的身影,于是乎,他在卫国的社交圈混得风生水起,结交了无数的好友,也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势力。但是,虽是如此,他耗尽了人脉,却也依旧没有关于姬盈盈的任何讯息。
后来,有人说,姬盈盈死了,要他放弃希望,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他不信,依旧执拗地继续努力着,丝毫不肯认命。于是乎,他终于支持不住病倒了,病榻之上,族长语重心长的一席话,让他幡然醒悟,终究还是放下了执念。
于是乎,他的生活便也正常了起来,每天练字读书,看花走马,喝酒品茗,大快朵颐,似乎又成了那个昔日里快乐无忧的少年郎,只是,他的脸上,却是再也没有发自心底的笑容了,甚至让人觉得仿若一尊被冰封起来的塑像,毫无情绪可言。
只是,面对姬盈盈,这些又如何说得?连带着后面为何会来秦国听琴,为何会依旧如此悲伤,自己究竟定下了如何的一份契约,这些,都应成为烂在肚子里面的秘密。
于是乎,他便只是捡了些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