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羽听到舅母谈论李承远,神情也跟着专注起来。
李氏对这个侄子和未来女婿甚是喜爱,听到这里忙关心道,“要小心身子,莫一味用功累坏了。再说他们少年人,哪里有不贪顽的,也不能太拘着了。我都几个月没见远哥了。”
这时偎在华氏傍边的李嫣然不愿意了,嘟着嘴道,“姑母怎么只关心二哥,姑母也几个月没见嫣然了。”
华氏听了,点着嫣然额头笑道,“这该子真是顽皮,还与你二哥争起宠来。哪里知道你姑母最疼的就是你!哪一次得了稀罕物什不送与你顽?就是四季各色的鲜艳料子,你得了你姑母多少?”
李氏听了这话,脸色不由变了。
李梁两家已口头说定了亲事,只等李承远秋闱一过,即请媒人过定。两家长辈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的忌讳,怎么听嫂子这话却有些避起嫌来,难道是因为有燕羽这个外人在跟前不方便?
再看嫣然频频向眉羽打眼色,不由笑道,“我们这里说话,她们几个小难免发闷,眉羽带你妹妹们去东厢玩吧。”
东厢是老太太专门待客、留宿女眷的所在,里面架子床、罗汉榻,并笔墨茶水、一应聚全,自有丫鬟伺候着,随便他们说笑。
等几个小辈下去,老太太问道,“章哥儿媳妇身上可好了?”
只听华氏长叹一声,“唉,本想天气暖了能好些,可谁想更重了。请了回乡荣养的顾太医瞧过了,说这是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怕是今年冬天也未必熬得过去。唉!我那可怜的章儿,素来要强,这不是要生生背个克妻之名嘛!”
原来李府的长子李承章,从小订过娃娃亲。哪知快过门了,那姑娘却得急症死了。这回讨的媳妇,是祖父李知府的同科,现任户部侍郎江大人的长女。两家本是知根知底,明知这江小姐有不足之症。
江家在京城颇有权势,江小姐如若身子康健,自是轮不到李家上前攀亲。李知府一力促成了婚事,本想那江小姐能撑个三年五载。可谁成想,她嫁过来之后,又是想家又是饮食不适这病情倒越发的重了。
老太太与李氏少不了一翻安慰。
华氏渐收了哀伤之色,又说到李承远,心情才开朗起来,“老爷本说不办的,一是秋闱时日近了,恐耽误了远哥看书;二是这才中了秀才,就大办宴会,怕惹人笑话。这次也不对外说为着远哥过了院试,借着端午节的名头,只请亲近的几家,承远的同辈同窗,赏荷花,赛龙舟,也让孩子们松快松快。”
那边眉羽领了几个妹妹去了东厢,与嫣然在临窗榻上坐了,燕羽与灵羽就坐在下首太师椅上。吩咐丫头上了茶水点心,姐妹几个说起话来。
还没等眉羽坐稳,嫣然就拉住她的胳膊亲热地说起话来,“眉姐姐你可知道,陈家如英姐姐得了一门好亲事!”
眉羽不由坐直了身子,笑问,“哦,如英姐姐订亲了?可是这几天的事?”
陈家就是云想阁东家,与梁家、李家都是世交,几个姑娘也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的。
“是呀,日前才过了文定。”嫣然理了理腰上挂的那块河清海晏玉佩,轻轻摇着手中的葡萄团扇,慢条斯理地感慨,“如英姐姐那样的美人,有丰厚的嫁装不说,又是大房嫡出的姑娘,万千宠爱于一身!求娶的人啊,从东大街一直排到盘门。要不是陈家二老挑拣的厉害,又想多留如英姐姐两年,如英姐姐早就嫁了。姑娘家的矜持不都是靠娘家撑着的,娘家爱重,婆家才敬重!”
李嫣然说这话的时候,不住地拿眼角斜向燕羽,讥诮和不屑溢于言表。
这屋子里的姑娘只有燕羽出身最差,她爹是庶出的不说,她还没有个好名声。
李嫣然不愿与她为伍也算是人之常情。
燕羽只当听不出嫣然话中意味,表情分毫未变,嘴角噙着一分笑意两分谨慎。
见燕羽不动声色,梁眉羽点了一下表妹的额头,纵容道,“瞧你机灵的,人不大,懂得到是不少。姑娘家虽是靠父兄爱护,可自己也得有几分好名声。”
李嫣然听到表姐附和,更是来了精神,“眉姐姐所言不假,本就有着粗鄙顽劣,性子乖张的名声,还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真是笑死人了。平江府不管哪个大户人家娶了这样的媳妇,也会让人戳脊梁骨。就算是做妾,也别肖想有头有脸的门楣!”
燕羽不由吃惊。
李嫣然从小娇生惯养,又凭着李家满门为官,素来霸道惯了。说出这样的恶言来,并不奇怪。
怪却怪在,她什么时候想过飞上枝头当凤凰?有如何肖像过有头有脸的门楣?
李嫣然这话总不会无故而起!
有什么事她不知道的?
她们梁家的事,她梁燕羽的事,李家的姑娘竟然都听到了风声?
燕羽心中忐忑,狐疑地朝梁眉羽望去。
梁眉羽却正在饮茶,表情掩在广袖镶水纹的缂丝华锦后面,半点无从窥探。
再看灵羽,仍是疏离冷漠的神色,这位冰人一样的三妹妹,虽日日跟在老太太身边,可一向不问世事,知道的恐怕还没自己多。
燕羽愈加不安,心中盘算的功夫,眉羽已然岔开了话题。
“可不知如英姐姐有着姑苏第一美人的名号,最终花落谁家呢?”
李嫣然又瞪了燕羽一眼,颇有些意犹未尽的遗憾,嘟着嘴答道,“不是我们平江府人士。听娘亲说是京城的皇商,大岳朝有一多半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