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亨听后不但没有宽心,反而更加焦灼,以至于恐惧,喝问:“林子明走多久了?”
姚褀道:“没多久。”
王亨怒道:“没多久是多久?”
姚褀哑然,他又不是沙漏,哪里知道准确的时间呢。
王亨想:梁心铭将人全都派出去了,身边只剩下几个少年,如何能够逃脱这一劫?
梁锦云报信有什么用?
林子明会给她时间准备吗?
若他是林子明,会第一时间发讯号,通知整个将军府地下的鱼鳞军在同一时间钻出来,不给任何人机会。
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满山遍野找不到馨儿,那绝望的感觉,看整个世界都是晦暗无光的,等发现馨儿的“残骸”,便陷入黑暗的深渊,再也爬不出来了。
这次,他会不会又去晚了?
他感到被林子明拿住了命脉。
他忽然发现,之前设想再多都没用,事到临头,他真的会屈从的,真的会的!可是,梁心铭是那么容易被人拿捏的吗?就她那性子,恐怕他连屈从的机会都没有。
他越想越恐惧,狂奔起来!
他是奔东院后门去的,因他想着:地道在东院,梁心铭要守着女眷们,绝不会离开东院。
东院门房的守卫就见那个身穿绯色官服的年轻官员疾奔过来,手上的天子剑剑鞘上的金龙在阳光下闪烁刺目的光芒,身边跟随了一大群龙禁卫,急忙敞开门。
王亨这边进东院后门才一会儿,林子明就带着人从西院后门出来,往丹桂苑赶去,双方错身而过。
东院,王亨撒腿狂奔,一路穿堂过院,由于太过害怕看到不想看到的,以至于忽略了这一路过来很安静,并未呈现战斗过的痕迹,也没有鱼鳞军肆虐。甚至,他蠢得没问守门的禁军,里面可被鱼鳞军占领。
等到二院,他看见一群人正在假山旁不知干什么,这都不重要,他找到那个绿衣身影后,仿佛看到了春天,霎时,眼前繁花似锦、阳光明媚!
“青云!”他大声喊。
欢笑着朝她跑去。
这下,脚下更飘了。
软软的,好像踩着云!
梁心铭转脸,杏眸原本如寒冰冷冽,待看清那个红衣男子后,即如春风吹皱湖水,波光潋滟。
“恩师!”
他这是怎么了?
官帽还好,一身官服湿淋淋的,还满是污痕,模样狼狈,实在有损钦差大人的威严,不过脸上的笑很阳光,这阳光照亮了世界,温暖了观者的眼眸,让人迷恋。
梁心铭也刚进来一会儿。
之前,她正要去东院察看地道另一端的情况,东院的守军发现惠娘被“反贼”给制住了,慌忙来报给她,说如此这般,她惊得魂飞魄散,不顾仪态撒腿就跑。
“惠娘,你可要挺住!”
梁心铭心中不住祈祷。
禁军们就见风度翩翩的梁县令像飞了起来,绿衣飘飘,眨眼间就飘到游廊尽头,下台阶时,嫌一步迈一级太慢,竟然纵身跳了下去,不由都张大了嘴。
丁丁喝道:“还不跟上来!”
一面和胖胖猛追,一路上还要防止没来得及撤走的鱼鳞军朝大人放冷箭。其实是白担心,自从丹桂苑的号角吹响后,所有的鱼鳞军都像水汽蒸发了。
梁心铭赶到东院,直冲进二院,一眼看见假山旁对峙的两方人,方磊竟然手抓着惠娘的胸、扣着惠娘的脖子,又惊又怒,厉声喝道:“方磊,你为何拿住本官妻子?”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鱼鳞军,还看见绿风脚下踩着严楚瑜,实在弄不清这局面。
方磊听得一呆——
梁心铭妻子?
他手下松了,低头看惠娘。
惠娘嘴上也松了,脑子里回荡“方磊是谁?”
不是林子明吗?
林二爷?方二爷?
她依稀想起了方磊之前的话,也呆住了。
丁丁动作更快,梁心铭叱喝时,他已经冲上前,照着方磊胸前就是一拳。正好方磊手下松了,被他打得往后倒退两步,才站稳,还呆呆的茫然。倒是惠娘,嘴还没全部松开,被方磊带得往前一栽,丁丁急忙扶住她,才没倒下。
梁心铭就赶过来了。
惠娘一见梁心铭,立即崩溃,一头扑进她怀里,跟个孩子似得呜呜哭了起来,“夫君,妾身被人欺负了……”她怒气攻心,差点就喊“馨儿,你可要为我报仇!”
梁心铭抱着她,不住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嘴上说的温柔,两眼却冷冷地看着方磊,“方二爷,你不该给本官一个交代吗?若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即便你是忠义侯之子,本官也不会善罢甘休!”
丁丁、绿风等人也都怒视方磊。
方磊茫然道:“她真是你媳妇?”
满眼的不可置信。
梁心铭愤怒道:“这是什么屁话?!”
周围人齐齐抽嘴——
梁大人气疯了!
严楚瑜急忙道:“误会,这都是误会!”
梁心铭视线下移,只见严小爷还被人踩在脚底下呢,这情形使得她的愤怒稍减,有些想笑,忙忍住了。
她对绿风道:“放开他。”
绿风这才收回脚。
严楚瑜努力往起爬,居然爬不起来,也没人上前扶他。现场除了方磊,都是梁心铭的人,他们的人还昏迷不醒呢。
严楚瑜哀怨叫:“方二叔!”
方磊这才从游魂状态惊醒,上前将他扶起来,两少年凄凄惨惨、相互搀扶站在一旁,又憋屈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