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打马,朝李硕投去深深的最后一瞥,似乎要将那个年轻的样子永远印在心中,然后转身朝异军走去。
说和失败,谈判破裂,敌我之间再也没有了丝毫转圜的余地,比唐军多出数倍的异军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合围了上来。
李硕站在原地露出一丝惨笑,怕死?不!之前或许怕,但现在他不怕了。可是身后的这万余人……
“进攻!”伤痕累累的莫淼站直了身子,厉声吼道。
戟平举,刀上扬,黄沙似雾,金戈如钩。
‘杀!’李硕扬起手中的宝剑与身边的袍泽,一起冲了出去。
夜色渐渐清晰,草原上的第一丝光亮悄然将至。茫茫无垠的大漠边缘,也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
血战!厮杀!
此刻,原本壮丽边境上,已成了修罗地狱,浓稠的鲜血如涓涓河流,流过草地,身在泥土里。处处可见残肢断臂,刀剑砍出来的火光与血腥交织成一片,如残阳消失前的最后一抹血红。
李硕的长剑已经不知道砍出了多少次,这把被程咬金恋恋不舍送与他的剑,早已满是卷刃。
胸前,后背,大腿布满了刀口,有的长达近尺,有的入肉寸余,鲜血从身上的各处伤口疯涌而出,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仿若一个大限将至的老人,努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残喘,再残喘。
惨烈的战场上,无数的人已经到下,整整万余人的唐军,如今却只剩下了区区近千人。
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后退,他们全部都是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阵形已崩裂,败势如山倒。
李硕已没丁点力气,看着步步逼来的敌军,残剑拄地的他嘶吼着提起了手中的剑,一步一个踉跄的冲了过去。
“杀!”
人死的那一刻,意识是最清楚的。那只锋利的矛头,混闪刀光与血光,笔直的向着李硕的胸前刺去。
铛!
一声金铁相击的脆响,莫淼浑身浴血,如天神般挡在李硕身前,瞋目裂眦地瞪着咫尺之遥的敌军。可他终究也不是天神,摇摇欲坠的他随时都有可能倒地不起。
二人相互搀扶着站稳,相识一眼后,共同爆出最后一声怒吼:“杀!”
正在此时,敌军中忽然出现了一名骑马的将军,大声吼道:“活捉李硕,赏金十万!”
金十万!不光战场上的敌军疯狂了,就连渐渐脱力的李硕都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没想到这都快死了,还有人想要用他的小命坑一笔赏钱。
敌军踩着袍泽的尸首疯拥上前,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李硕。
立刻在他们眼里,李硕是赏金,是富贵,是一切!
所以,他们志在必得……
可是身前的莫淼,此刻却被一只长矛刺进了肚子。等到那长矛被大力抽回的瞬间,李硕甚至都能清晰的看见莫淼肚子里的一切。
裴行俭与残存的百余名残兵飞身上前,护着了莫淼,慢慢的躺了下来,而李硕则是站在他们的前方,死死的守护着。
战到此刻,能活着的大唐将士,或许也就只有身后的这些人了,李硕想要守护他们,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刚刚奋不顾身为他挡刀抗戟的所有大唐将士。
敌人仿佛得到了默契一般,纷纷放慢了步伐。一步一步的将面前百十余唐军团团围住。
其中一名唐军见状,急忙去拉前方李硕的胳膊:“将军,快回来!”
“刚才是你们守护我,现在该我守护你们了。”李硕淡然一笑,将满面泪痕的士兵推到了身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拾起一把长刀。
可能是得到了命令,所有敌军纷纷驻足,盯着面临咫尺的李硕不再动作。
下一刻,人群中走出一名身着吐蕃官服的中年人,以大唐的礼仪冲着李硕躬身抱拳道:“李将军,够了……降吧!”
这个人,李硕同样很熟悉。遥记得当初在长安城门外他还威胁过人家出兵,然而此刻他却被人家数万人摁在了地上,准备换着花样弄死他。
此刻的他很想笑,和亲?!呵呵……在利益面前,一切承诺都是狗屎,
李硕笑了,笑得很温和:“国师近来身体可好?尚能饭否?”
禄东赞嘴角抽了抽,怒视了李硕一眼后,幽幽道:“在下好的很,只是将军此刻却有些不好了。”
李硕呛咳,大笑,点头。
“是不好了,被数十万只野狗追着咬,换谁谁也好不了。”
禄东赞无奈苦笑的摇摇头:“将军说话还是那么讨厌。”
“国师,可否求你件事情?”李硕眨了眨眼,露出一副嬉笑的神情。
可未等李硕开口,禄东赞便摇头道:“将军应该清楚,这些人是断然不能活的。”
说话间,禄东赞又向前逼近了几步:“为了将军的这两万孤军,我们付出了将近四万将士。就算我吐蕃让他们活,那些人也不会让他们活的。”
“那就没得谈咯?”李硕仍旧很轻松的笑笑,两手一摊,道。
禄东赞同样笑着摇摇头,道:“有的谈……虽然这些大唐残军必须死。但将军不一样,将军的才智与谋略皆是上上之人。说句恭维的话,在下浑噩半生,也从未见过如将军这般天资之人。”
禄东赞并不是奉承,而是真心想要招降李硕。不仅仅是为了他的震天雷秘方,还有他的谋略。
仅凭这两万孤军,便可与数十万大军拼杀成这般模样。这不仅仅是因为大唐的将士勇猛。
这个领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