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一开始,皇甫嵩就只是想要确定,张宝这太平道起事的三位主犯的真实身份,以全其功。
总之,随着张宝血淋淋的人头,被皇甫嵩令兵卒快马送京师雒阳,与之一起的是皇甫嵩的报捷战报。当然,这战报也只是简略版而已,至于战后具体功劳的上报,则需要数日的审核才行。
自此,声势浩大,影响深远的黄巾大乱,彻底被大汉镇压,历时九月有余。
此战,汉军斩敌四万余,蛾贼跳河殉葬者两万余,俘虏黄巾蛾贼六万余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汉军己方也死伤近两万,战役可谓惨烈。
是夜,下曲阳县城内响彻了汉军兵卒的狂欢声,此番立下不世之功,无论是谁,都是兴奋不已,美酒,歌舞,女人,成了所有汉军将士的享乐工具。
本来,汉军这么早狂欢,还是有所隐患的,毕竟那些人数不低的黄巾蛾贼俘虏,一旦作起来,也令人难办。不过,随着张角三兄弟的灭亡,太平道的真面目也被揭露,所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虚假信仰,也随之崩碎,那些完全没了魂儿的黄巾蛾贼,根本也不会再生出反抗的心思了。甚至,就连汉军军中本未带营妓,从被俘虏的蛾贼中,挑选美貌妇女作为营妓,都没能激起那些剩余蛾贼的反抗。
县署里,原本擒获张宝时,汉军和张宝麾下兵卒打斗的血迹,已经被清理,使得这县署也有了几分县署该有的样子,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那戒备森严的汉军兵卒,实在太多了。
内院中,县署之外的喧哗声,不断传来,那是城内汉军纵容享乐的声音,除了皇甫嵩的心腹兵马,在他严令下守城,和看押俘虏外,其余诸郡的汉军,都在肆意放纵。
当然,那些喧嚣的声音,根本没有打扰到内院谈话的两人,却是因为这两人所谈的事情太过震撼,而这两人正是皇甫嵩和他征辟的谋士阎忠。
只见,阎忠对皇甫嵩行礼道:“夫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而不旋踵者,机也,故圣人常顺时而动,智者必因机而。今将军遭难得之运,蹈易解之机,而践运不抚,临机不,将何以享大名乎?”
皇甫嵩回道:“何谓也?”
“天道无亲,百姓与能,故有高人之功者,不受庸主之赏。今将军受钺于初春,收功于末冬,兵动若神,谋不再计,旬月之间,神兵电扫,攻坚易于折枯,摧敌甚于汤雪,七州席卷,屠二十六万方,夷黄巾之师,除邪害之患,或封户刻石,南面以报德,威震本朝,风驰海外。是以群雄回,百姓企踵,虽汤武之举,未有高于将军者。身建高人之功,北面以事庸主,将何以图安?”
“心不忘忠,何为不安?”
“不然。昔韩信不忍一飧之遇,而弃三分之利,拒蒯通之忠,忽鼎跱之势,利剑已揣其喉,乃叹息而悔,所以见烹于儿女也。今主势弱于刘、项,将军权重于淮阴;指麾可以振风云,叱咤足以兴雷电,赫然奋,因危抵颓,崇恩以绥前附,振武以临后服;徵冀方之士,动七州之众,朋檄先驰于前,大军震响于后,蹈迹漳河,饮马孟津,举天网以为纲罗京都,诛阉宦之罪,除群怨之积忿,解久危之倒悬。如此则攻守无坚城,不招必影从,虽儿童可使奋空拳以致力,女子可使其褰裳以用命,况厉智能之士,因迅风之势,则大功不足合,八方不足同也。功业已就,天下已顺,乃燎于上帝,告以天命,混齐六合,南面以制,移神器于己家,推亡汉以定祚,实神机之至决,风之良时也。夫木朽不雕世衰难制,将军虽欲委忠难佐之朝,雕画朽败之木,犹逆坂而走丸,必不可也。方今权宦群居,同恶如市,主上不自由,诏命出左右。如有至聪不察,机事不先,必婴后悔,亦无及矣。”
二人所谈,自然并非它事,而是阎忠又私下找到皇甫嵩,继续进言他白日未干完的事情,若非是伏泉那一波打断,恐怕在白天,阎忠就会将他早就准备好的清君侧的言语,当众向皇甫嵩道明。
看着眼前一脸激动的阎忠,皇甫嵩承认,阎忠所言的确对他很有利。如果真按照他的计策,现在起兵西往,兵进雒阳,不说诛阉宦,清君侧,就是让他皇甫家代汉篡位,也很有可能。
只是,他有所为,有所不为,刘氏是天命,而他皇甫家是赖刘氏而起,绝不能做此不忠不义之举。因此,皇甫嵩厉声回道:“嵩本汉臣,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岂可为此不义之举,此事休提!”
言语之中,果断回绝,令得对面竭力为主谋划的阎忠,失望无比,却又无可奈何,若皇甫嵩真的有二心的话,又何必拖到现在呢?
不过,阎忠既然愿意为皇甫嵩征辟,自然不会不尽自己谋士职责,只听他再次重重提醒道:“中郎前番于邺,已然得罪赵忠,今虽有不世大功,然阉宦记恨,其若寻得时机,必加害于中郎,忠言尽于此,望中郎三思。”
此刻的阎忠只是做了一个谋士的本分而已,毕竟,皇甫嵩与阉宦之间,仇恨加重,一旦天下太平,皇帝再次选择打压士人党人,从而夺取自太平道起事后,已经不断增强的党人势力,那么再次得势的宦官,肯定不会放过皇甫嵩的,这一点,阎忠知道他必须提醒皇甫嵩。
当然,皇甫嵩自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不过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