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定走得毫无征兆,我仔细想了几日,也没有想出来他会为着什么理由。这些日子,倒是更加懒得起来了,仿佛又回到了他来之前。虫召开始张罗着酿起果酒来,幺火忙前忙后跟着,年轻人啊,就是有精神。
今日,也不知他们在闹什么,连姒在择菜,幺火追着阿善绕着跑,虫召倒是不在,我过去蹲下来看连姒忙活,说实话,我是很佩服她的,也不知道打哪里寻来的种子,竟是将那侧间的外边都种上了各色的蔬果来,许是我这儿的土地确然太肥沃了些,长出来的果子竟是比人界的都丰硕得多。
“幺火这是吃了什么?疯成这般模样。”
连姒摇摇头:“应是阿善惹得吧?阿善近日里总喜欢往那园子里窜,究竟吃的什么,我也不清楚,便是幺火每日里都来训一顿。”
啧,狗吃草的么?还是吃花?我瞧着他们一人一狗已经追到了远处,跟着连姒也择起菜来:“阿善如今,倒是像你儿子。”
“嗯?”连姒微微倾身过来,似是没有听清楚一般,我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她有些无奈地笑,“其实,我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是带着阿善,还是……他。”
“你准备,就一直在我这里待着吗?其实你的年纪,实是可以考虑考虑了,”我想了想,“不若哪天,我替你去天界看看,紫薇帝后应是知道些才俊,你也莫要真的耽搁了。”
“主子说笑些什么,与其想我的事情,倒是不如好生想想卜定仙人的事情,你们两个,打算何时成婚?”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莫要胡说。”
她却忽然将浸了水的冰凉手指贴上我的脸,唬得我跳起来:“连姒!你要冰死我么!”
“哈哈,主子,我猜你现在定是红了脸去,不是我手冰,是你脸太烫了!”她也不理会我的嫌弃,直接伸了手又将我拉下去,凑近了些,“主子你不说,大伙儿可不傻,你这样子,分明是与卜定仙人私定了终身的。”
“走走走,你是菜都择完了么,主子都敢调笑了!”
“终究又没有人急着吃饭,着急忙慌什么?自卜定仙人走了之后,主子可是日日都不想起来的。”她捅了捅我,“主子,你们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了?抱?早就抱了。亲?早就亲了。脱?脱……脱得也不迟……我转眼正见她面上得逞的笑意,伸手打了她一下:“你怎么管得这么多!我还未说你呢!都是做过人家夫人的人了,应是都被人吃干抹净了!”
“主子!”她将我推开,“好歹千年万年地过着,怎么会连一丝露水情缘都无,那活着也好生没趣了些。”
“你说啥?你真是没羞没躁!”
“主子何意?哦!难不成主子你现在还是……”
我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去:“你闭嘴,闭嘴!好生做你的厨娘!管什么闲事!”然则她却是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笑话似的,嘴巴一直也没合上过。
“呦!姒儿今日这般开心呢!”桃止这小子,又不经通传便闯了进来,他也不客气,对我吊儿郎当行了一礼便蹲在了连姒身边,“姒儿,笑啥呐?带我乐一个呗!”
连姒终于是将笑脸收起来,只鼻孔哼了哼。这小子倒是不着急,将手伸进篮子去:“今日吃什么?这是……丝瓜?”
“啪!”连姒准确地拍开他的手去,警告道:“这可是刚洗好的,你个冥界来的浑手,别给我染脏了!”
“姒儿这话真不厚道,我们冥界哪里脏了!你这是偏见,赤裸裸的偏见!”
“阿善!”连姒忽然唤了一声,桃止赶紧上去拉住她哄道:“我的好姒儿,可别了,那个小祖宗,这回要是再把我这袍子给撕坏了,我可是没衣服换的!”
连姒不理他,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桃止不死心凑上去:“不如,撕坏了,姒儿给我新做一件吧!我瞧着人界的都是小娘子给夫君做衣衫的呢!”
连姒抡起那长条绿家伙就打过去:“你再浑说!谁是小娘子!谁是夫君!”
“你是小娘子啊!别别别!”他捂着头去,“给兄长做也是可以的啊!哎呦,别打了!别打脸啊!我可指望着这张脸撩小姑娘呢!哎呦!”
连姒个瞎子,能打到他什么,倒是他自己送上去找抽来着,我抱臂看了半晌,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往后边去。
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卜定的院子,依旧是空空荡荡的院落,我忘记问他,为何不装点一下这屋子,便这般的空旷,与我韶光居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看着那道门,想起卜定在我这里,受了三次伤,也便是第三次,我才来看过他,那时候,他便就躺在那门后,甚是虚弱,又满脸戏谑,仿佛在我面前,他总也那般不正经的。
那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他回来了?我定睛看过去,却是一道银色的人影,哦……是了,如今这院落是让皿柒住着的了。
“主子来了?怎么?”他疑惑地看我,又回身瞧了瞧屋子,反应过来,“主子要找的不是皿柒吧。”
我尴尬地笑笑:“也不知为何,便走过来了,原本……嗯……原本是要去荡秋千来着。”
他也不揭穿我,只转移了话题:“主子这些日子瞧着似是并不忙,这韶光居可还撑得下去?”
“如何撑不下去了,都讲几遍了?一切随缘嘛……”
我们主仆二人便就这般在卜定的院中站了许久,他想他的心思,我想我的事情,直到虫召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