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高山之上,旁若无人的祁秋婵对着空气说话,实际上确实对着阿东萨说:“阿东萨,你要认清自己到底是什么。”
阿东萨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祁秋婵身上,忍耐着晕眩爆炸的感觉在她体内直接发声问道:“什么意思?”
祁秋婵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阿东萨隐约感觉到自己忽视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竟然有些迟钝地重复着:“你到底什么意思?”
祁秋蝉语气凝重,不像是讲解,倒仿佛是在亲手放出一只尘封已久的野兽。
“你太自大了,阿东萨,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一个无限进化的完美生命?一个掌握了生命本质的学者?还是游戏人间的神祇?”
“阿东萨,你学习、研究、进化、变形……这一切看似按部就班,合情合理,可你到底想过没有,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你是怪物。怪物就不应当言语,怪物就不应当死亡,怪物……就不应当被人理解!”
这一句句话仿佛断线钳一般咬在了那层层叠叠的锁链上,意识深处从未察觉却根深蒂固的东西剧烈动摇起来。
祁秋婵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阿东萨,你是怪物,去做一个怪物应当会做的事情!”
阿东萨感觉意识深处轰地一声巨响,无数曾被忽视的窃窃私语突然钻入阿东萨的耳朵,这些窃窃私语如同玻璃摩擦声一般让阿东萨颤抖心悸。
仔细倾听,尽是不可名状,难以形容的亵渎之语,疯狂,扭曲,畸形,一个个音符仿佛活过来一般像蛆虫一样抖动身体。
但阿东萨却甘之如饴,聆听着这些超越理性极限的语言,越来越兴奋,甚至连针对机械涅槃的攻击也不自觉地停止。
随着禁忌之语浸透灵魂,阿东萨的身体也起了变化。
原本井然有序的强韧细胞逐渐扭曲变形,从染色质开始被一团浑浊的灰黄之水浸染,胞质浑浊不堪,所有细胞器、细胞膜之间的关系完全错乱。
而表现在组织上,就是一个个不受控制的硕大瘤子爬满了阿东萨全身,不时爆裂,脱落,生长出眼睛和嘴巴,疯狂地撕咬着阿东萨的身体。
阿东萨庞大的身体此刻已经化作了无数畸形小怪物的温床。
没有什么微观粒子,也没有什么宏观物理,所有的一切在畸变的领域里统统都化作一滩蠕动扭曲的不定形状。
而阿东萨的精神却沉浸在一副前所未有的奇诡观景中。
那是无数张层层叠叠的狂想与呓语之画面,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地揉在一起,甚至每张图片的边缘都长着利齿,尖锐地厮磨着,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而画面中,是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可怖肉块。
有的伸出触手大口吞下无数奇形怪状的强者。
有的化身无头巨人发出靡靡之音让所有生物发狂变异。
有的趴伏在恒星之上让畸变的光芒辐射万物。
有的化身行星大口吞下那些美味的文明。
更有甚者,悄然寄生在一个宇宙诞生之前的奇点之上,只等着孵化的那一刻……
还有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不可名状的邪恶和恐怖潜伏在虚空中等待着新的猎物,去侵蚀所有的文明和秩序。
不用任何人告知,阿东萨就认出了它们的身份。
它喃喃道:“万界之癌……”
这些都是万界之癌,也都不是万界之癌。
这种诡异的认知十分矛盾,阿东萨也无法解释,但却深深惊醒了它几乎完全被同化的意识。
畸变的身躯迅速从混沌中恢复了基本的物质结构,所有小怪物在凄厉的嘶鸣声中化作剧毒污水,深深地浸透大地。
沉沦的理智、混沌的思想,畸变的躯体在刹那间拨乱反正,从无边的疯狂之海中脱离出来。
阿东萨怒吼一声挣开那无边的幻象——那些画面都是无限平行宇宙中的过去现在未来,象征着无尽的可能性。
它们是真的,却也是假的,只要平行宇宙的壁障没有被打破那么所有的一切就只是存在于最小概率之中的幻象而已。
但就在刚才那短短数秒内,阿东萨确实与这些平行世界的万界之癌无比接近,交流着那些崩塌掉理性的知识和力量——甚至差一点就成为它们中的一分子。
可无论如何,那都不是阿东萨所选择的结局。
灰黄的颜色恋恋不舍地从阿东萨身上逸散出来,被阿东萨劫后余生的暴怒意志所驱散,溶解在空气、大地、大海之中,产生一种漫长而可怕的催化反应。
阿东萨的意识终于再次回到现实中,张燎原的意识被挤压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浓缩,而身体则在阿东萨的控制下直接站了起来。
阵法带来的束缚完全没起到作用,但阿东萨并没有去对抗或者破坏这个阵法,是这个阵法突然在反抗宁方竹。
串起的铃铛像有生命一般剧烈扭动起来,一个个铃铛口骤然扩张变成了狰狞贪婪的大嘴,在寒风中咬得咔咔作响。
宁方竹作为阵法的主持者直接受到了严重的反噬,他拼命催动符咒,身上的五色鬼旗全部放出试图稳住失控的阵法,但所有的阴鬼在阿东萨逸散出的灰黄气息下全部痛苦地哀嚎、咆哮最后转为深不见底的暴戾,顷刻间调转矛头攻击宁方竹。
“阴灵锁身咒!八步丁字甲!鬼蜮心法!”宁方竹忍受着百鬼噬身的痛苦不停施展法术,却在阿东萨的注视下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