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狂舞,天地阴晦。
吴兴郡城上粘稠热血缓缓流下来,冲破城墙上的冰雪随后又凝固在一起,城根下已堆彻一丈高的尸体,不时有天师鬼卒从云梯上跌下去,变成新的尸体。
双方抛石车已被冰雪紧紧冻在一起无法使用,吕公车上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箭矢射在上面,只留一个浅白的箭痕。
护城河一箭之地处,一堆堆尸体横七竖八堆彻在一起,白雪已将尸堆掩盖,几只僵硬手臂透过浮雪,突兀的指向天空,向人间诉说着对生命最后的不甘。
一群神情麻木的牛车夫,将尸首一一搬上牛车,轮痕深深,在雪地中缓缓驶去。
恶战刚开始时,双方兵将心中都有恐惧,待见到同袍一个个凄惨战死后,心中只剩下兽性和仇恨,拼尽最后一滴血,也想咬下对手一口血。
战斗如此惨烈,不论是天师道的鬼卒或是吴兴郡城的晋军已然迷失思维,没有是非对错,在死亡的刺激下,只有一方全部死尽才能彻底停止。
连续多天的大雪,让许多武器都发生了改变,天师道和晋军大部分弓已毁坏,纵然没坏的弓射出的箭也伤不了人,最多起到吓阻作用。
城头争夺战越来越激烈,双方如今全在拼人头。
一排鬼卒从云梯上攀上城头,城头太滑,爬了几次没攀上去,被城头守军推下城头,又一批鬼卒登上城头,双方隔着冰雪,把刀子用力捅进对方身体,然后各自倒了下去。
天师道修士们不顾一切御器冲击城头,郝柏与了念禅师等晋军修士纷纷御剑拒敌。
一头暴怒的血龙在吴兴郡城上空盘旋怒吼,追逐着天师道修士嘶咬。
吴兴郡城中每一名修士事先全部滴血献祭,注入孙氏族长厅中玉案内,玉案中血花翻涌,各种人面表情不停交替闪烁,有愤怒、有不甘、有冷笑。
潘师叔长眉抖动,缓缓围着玉案游走,不时伸出手指向玉案中的人物按去,每按一下,血龙都会向一名天师修士喷出血光,道法稍逊者被血龙一喷,直接血肉崩溃。
每阵亡一名天师修士,站在春秋战车上的卢循都要狠狠摔一下毡帽,当毡帽摔了数十下时,卢循看到空中盘旋的血龙向临海县祭酒扑去,血光一喷这下,临海祭酒一个跟斗跌下飞剑,直接掉到城墙内,不见了踪影。
“啪”的一声大响,卢循将面前的春秋战车车辕击了个粉碎,将毡帽匆匆带到头上,令道:
“传令,让攻城的修士撤回来,敢有不退者,杀无赦!”
天师道起事后,攻城陷地一路顺利,天下岭南漠北各路人马源源不断来投奔,但卢循心中明白,天师骨干力量仍然只是不到二千名大小祭酒,普能鬼卒死一千个,也不算什么,拼掉一个祭酒,等于剜掉卢循一块肉。
命令传出后不久,协助争夺城头的修士们开始撤退。
“轰隆隆......”城门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撞击多日的南城门在风雪中轰然倒下,露出黑洞洞的城门,一股凉风“嗖”的从城门洞中扑出,将片片雪花吸了进去。
“门开了,开门了,我们赢了,赢了!”负责撞击城门的天师战队疯狂呐喊起来,喊声中带着激动的器腔。
卢循正在考虑是否收兵整军重新攻击,见状大声喝道:“众军随本将冲,夺下城头者有赏!”
长龙一般的擂木车一马当先,在车下鬼卒的推动下,晃晃悠悠向城内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