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薇这边正看着书,觉得天色似乎暗了下来,光线弱的就连书上的字都有些看不清了,她不得不把书拿得更近了些。就听得外头的车夫低呼一声:“瞅着这天,怕不是要下雨了吧!”
李治歌身边的小厮把轿帘撩开个缝,朝外看去,果真,乌云正在慢慢地从西北方聚集过来,天色渐渐变得阴沉,有种黑云压城的感觉。
一点儿风都没有了,空气变得闷热而粘稠。
小厮提高了声音,问那车夫:“师傅,咱们是不是得找个地方避避雨呀?”
那车夫就高声答道:“这时候也不早了,前头就是驿馆,很快便到了”。
说话间,原本凝滞的空气骤然活跃起来,狂风卷着沙尘灌进了马车里。
李治歌皱了皱眉,几不可见地微微颔首,吩咐小厮把轿帘儿压得更紧些,身子又往透风的地方微微一侧,不动声色地替雨薇遮挡着风,温声道:“时辰也不早了,赶路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早些去驿馆用膳,早早地歇下,等到明日天晴了,咱们再早些起来赶路便是。”
雨薇冲他点了点头,眉头却不由地蹙了起来,很担心不能在雨点儿落下来之前赶到驿馆,双手不自觉地绞起了帕子。
李治歌见了,目光微动,伸出手来,不动声色地覆盖在雨薇的手上。
快马扬鞭,不多时就到了驿站,众人匆匆地下了车马,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各自安顿下来。
李治歌和雨薇正跟着当值的驿吏往后院正厅走去,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顷刻之间,瓢泼的大雨就浇了下来,回廊的两侧的土地上很快就被雨砸出了深深浅浅的小坑,浑浊的泥水涌了出来。好在,正房就在回廊的尽头,不需冒雨前行。
饶是这样,众人也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到了正房,露儿几个有条不紊地归置好了东西,因着室内光线暗,兰芝又多点了几盏灯来,放到了书案上。
雨夜无事,总得做点什么事情来打发时间。兰芝想着,自家王妃定是要看上一会儿书才能安睡的。
可雨声太大,吵得人心烦意乱。若是开窗,定然会有雨水飘进屋内,可若是不开窗,屋里又有些憋闷。
真是这样也不是,那样也不是了。
雨薇在等下闲却没有这样好的定力,他一没有心思看书,二不能出去闲逛,只能百无聊赖地斜倚在软榻上,低声地哼起了小曲儿,眼睛则打量起了灯下的雨薇。
“王爷好兴致,哼的这是什么调儿呀?”一旁有人开口问道。
李治歌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贴身小厮还站在屋内,本是趁着雨声大,以为别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才无所顾忌地瞎哼哼起来的,没想到,原来不过是自己掩耳盗铃罢了。他心里就有些不大自在,脸上却还是笑嘻嘻地,道:“王爷我哼的曲儿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听得懂的”,又遣那小厮道:“我怎么觉得雨声小了些,正好,你去弄些茶点过来,本王有些饿了。”
您老人家午膳晚膳可也没少吃啊,怎么哼个小曲儿就又饿了……那贴身小厮腹诽着:看来咱家王爷还真真是与众不同,这体质,这胃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见的。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却一点儿也不敢耽搁,应了声是,便麻溜儿地去了前院。
李治歌此刻再看雨薇,就觉得她的脸上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了。怕不是自己刚才哼的不着调儿的破曲儿也被她给听到了吧……
好在李治歌这个人虽没有什么别的优点,但是脸皮却很厚,看她在笑,干脆起了身,走了两步,坐到了雨薇的正对面,吩咐梅香道:“梅香,这驿馆中也该有围棋才是,你们几个去瞧瞧,找到了摆过来,本王和王妃切磋切磋。”
雨薇嘴角不由地微微抽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谁要跟你切磋,这个人,自己不看书,还偏爱来打扰别人清净,真真是……
驿馆里自然不会没有准备围棋,梅香很快就在厢房中找到了半旧的棋盘,麻利地摆到了正房,又重新沏了一壶茶水来。
去拿茶点的小厮苦着脸进来回禀,道:“回禀王爷,这大晚上的,驿馆里当差原就不多,咱们这么多人要东西,人家也没有新做的茶点了,还得委屈委屈您了。”
李治歌本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才会想起什么茶点,如今有了围棋,自然不会介怀,摆了摆手,道:“罢了,没有就没有吧,你下去歇着吧,你们都下去吧。”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露儿几个听的。几人齐声应是,小厮回到了东厢房歇下,露儿几个退到了西厢房,只留下值夜的兰芝歇在外室的罗汉床上。
雨薇不得不放下书卷,陪他下起棋来。
两人成亲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对弈呢。
烛光闪烁,雨薇悠然地把棋子放在了棋盘左上角的星位上,道:“我棋艺本就上不了台面,又好久都不曾下过了,怕是要叫王爷见笑了。”
这种台面话,自然是人人都会说的,一来是为了表示自谦和对对手的尊重;二来呢,万一真的碰上个有几把刷子的对手,也好把丑话说在前头,给自己留上几分颜面嘛。
李治歌不动声色地落了一子。
他可不稀罕练就这样好的门面功夫,抬起头,笑嘻嘻地道:“无妨,你擅诗书,可也不能琴棋书画都叫你占全了不是!棋下得不好不打紧,本王可以教你嘛!说起来,本王的围棋还是先帝手把手教的呢!”
只知道面前这人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