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极深。
天门山后处,临崖之畔,大肉墩似的虚云子道长站在一块石墩之上,背着双手,远眺远处山峦月色之下的朦胧,眼神痴痴的,仿佛看着一个永远不愿意清醒的梦。
轻轻的一声叹息,郭掌门踏着月色,足步轻灵犹如出尘之神女飘然而至。
她站在距离虚云子道长数尺之处的石墩下头,微微仰视着那个此刻看上去,居然有些儿仙风道骨味道的男人侧脸,然后,把头微微一低,仿佛轻轻低喃:“你,你还放不开么?”
虚云子道长轻轻的,仿佛说着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出身于一贫如洗的家庭的少年,因为在那个村子里,过着最为贫穷的生活,那个少年一直活的很卑微,在相邻之间,受尽了同龄小伙伴们的欺负和白眼,很多的时候,他经常会生出结束自己的生命方式逃避生活的折磨之念头。”
“有那么一天,七八个小伙伴结伴入山寻挖山药好换钱帮补家用之时,由于知晓那个少年木讷笨拙好欺负,也带上了他同行——而事实上,却并非那个少年天生笨拙,而是被欺负习惯了,默默的承受,换来了别人的标签定类而已。”
“当那个少年收获颇丰之时,他们出手了,一起瓜分他的收获——虽然,欺负习惯了,但是,此次,却是与往日不同,因为关键到了帮助家里的生活质量提升,少年首次奋起了反抗,然而,少年这种为了家的抗争不仅得不到应得的尊重,甚至招惹了众怒,小伙伴们认定他是反天了,是决计不允许的,于是,他们七八人,统一战线,把少年摁在地上,一直打到少年不会任何挣扎昏死过去之后,从善罢甘休扬长而去。”
他的语气很轻很轻,似乎在讲一个极之遥远的童话故事,望着远山的眼神也就更加的朦胧缥缈。
“当那少年醒转过来之时,已经夜幕降临,山林里,静谧的诡异,除了偶尔夜归的鸟鸣声音外,再无人迹。那个时节,该是仿佛如今初夏季节,然而,夜风飘忽而过之时分,枝叶的摇曳,在孤寂中,却让人感觉到了一股渗入骨髓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因为孤独了!”
“比起孤独,被欺负也许根本不算什么,而且,最教那少年绝望的是,按照时间推算,他至少昏迷了几个时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来山上寻找他——他不知道的是,那几个瓜分了他收获的小伙伴为了掩盖欺负他的事实,不仅隐瞒了少年家人少年昏倒在山上之事,且统一口径,一致否认少年与他们一起上山寻挖山药。导致了,少年的家人只是在村里四周疯狂地寻找。”
“少年不知道,他以为,被别人欺负还算是情有可原,但是,如今连他自己的亲人都不在乎他了,他被抛弃了!”
“他如此想着,顿感生无可恋,万念俱灭,便摸索中寻得一处山沟,纵身跳落,打算了结此生......”
郭掌门轻轻一叹,欲言又止。虚云子道长也是轻轻叹息,轻轻道:“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反正,合该那少年命不该绝,有一个欺负少年的小伙伴耐不住良心的煎熬,终于鼓起勇气向少年家人道出了真相,被他老爸一顿老拳之后,带着少年家人和一众邻里乡亲上山寻人。”
“须得一提的是,有个女孩儿也跟随她的父亲加入了寻人行列,何故要提及她呢,因为,在众人满山寻人的时候,她老爸担心她跌进山沟,不许她随意跑动,教她呆在一处别乱跑,而实际上,当她老爸离开之后,她却任性起来,举着火把继续往前走,身边的几人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她走。”
虚云子道长语速放的更慢更轻了,许是追忆,许是迷茫,许是,少许的伤感。
“少年没有摔死,他睁开的第一眼,便是看见了那个美丽的女孩——他获救了。
不过,他虽然大难不死,却也摔的重伤,在病床上,整整呆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当中,那女孩爱心爆表,不顾她父母的反对,坚持着每天都陪在少年床前,不断使用励志的语言对少年洗脑,不惜余力的消除他的消极轻生念头。”
“不得不说,她的游说是非常成功的,但是,她所不知的,却是,她的思想工作之所以可以落实到位,最重要的是,由于她每日陪伴,她的开解,让他重燃了对人生恢复信心的生命之火,视她作救世主一般。”
“后来,少年身体痊愈了,却再也离不开女孩了——但是,这注定了是一桩悲剧,女孩的家境,在村头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家,年轻人在一起聊聊天逛逛街或许不要紧,但是,若是真枪实战谈到婚姻大事,对不起,门不当户不对的,你想多了。”
“少年怀着满腔热诚万分爱恋,史无前例的提起勇气,当面质问女孩父母,要如何才算是门当户对?女孩母亲冷冷笑着回答,首先,你有房子么?少年想起居住还漏着雨的屋子,摇了摇头。女孩母亲又问,你家里有钱么?少年羞愧的低下了头,如果有钱,他还会住着漏雨的屋子,如果有钱,他还会被小伙伴们肆无忌惮的欺负吗?他还会轻生去跳山沟吗?”
“女孩父亲能够兴家致富,除了运气使然,跟他的高素质也是不无关系的,他把少年拉到一边,语重心长的对少年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是他的错,至少,他是有梦想的,只不过,世间之上,不是所有梦想的坚持就会有奇迹出现的那么一天,有些人,有些梦想,也就是只能够永远停步在梦想里面,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