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能活下来的,宫欣这样强调着,目光却已瞥见那向着自己走来的人。
荣老!
就是他,重创了爷爷,打塌了他们家的天,而现在,他看见了自己。
他一定会杀了我!宫欣无比清醒地知道这一点,但目光中却没有丝毫畏惧、求饶之色。
纵然满腔斗志付诸东流,纵然要在年纪轻轻的时候死去,但面对已经打伤了她爷爷,即将灭掉他们宫家的人,她做不出摇尾乞怜的举动。
那样苟且偷来的生命,不要也罢,宫欣这样告诉自己,死死瞪大眼睛,她要记住这个人的容貌,记住这一刻没有力量只能任人宰割的感觉。
尽管可能已经没有必要。
她看着荣老伸出手掌,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笑,就要将自己毙于掌下。
这一刻,漠然看着的斩尘向衣衣转述,声音平淡,不见半点起伏,“宫家出动了底蕴,也是六阶。”
于是,衣衣也就无从得知,曾有一个人在这句话落下之前面临生死一瞬。
亦曾有那么一个人无比深刻地品尝过绝望的滋味。
以至于后来对宫欣的转变,她无法理解,两人为此多次爆发争吵,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比之宫翎与宫欣更甚。
“到底如何?”回避斩尘的反问,衣衣强调着,她迫切想要知道,宫家底蕴,到底挡不挡得住荣老。
斩尘沉默两秒,回复,“不行。”
衣衣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宫家底蕴都挡不住吗?
“他有这么强吗?”衣衣忍不住问,心底还抱着一丝希望。
宫家的底蕴诶,不是别的,是存世几百年,四大势力之首的宫家的底蕴诶,能是那么简单、不堪一击的货色吗?
然而,斩尘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衣衣闭嘴了,“他只有六阶中级,气息不稳,应该是刚刚突破的。”
“要跑路吗?他应该可以抵挡一阵,争取些时间。”感知到契主心情糟糕,斩尘给出他认为应该能让契主好转的提议。
跑路?如果斩尘在最开始的时候说出,没准衣衣就同意了,但经历这不长不短时间的煎熬,她却开始犹豫。
真的要跑路吗?
舍弃这里的一切,和斩尘去另外一个地方开始?
自己跑出去了,但身在其中、有着祸水容貌的云烟怎么办,衣衣还记得她曾经为自己不眠不休熬出来的红眼睛。
宫翎记挂的叶青玉,宫甜怎么办?衣衣还记得穿越第一天自己亲笔写下的愿望。
黄大爷一家怎么办?衣衣还记得那些黄奶奶唠唠叨叨的关心,黄爷爷柔和慈爱的微笑,黄鑫拿自己当妹妹疼的宠溺目光……
大胡子怎么办?衣衣还记得他挡在自己面前的坚定,以及追到宫家来“保护自己”的坚持。
宫欣怎么办?丙班学员又该怎么办?
……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有这么多放不下。
割舍不断!
跑路,真的能跑吗?
未来跑出去的她,又真的不会后悔吗?
“让我想一想,想一想。”她低声回了斩尘一句,心乱得犹如无头无尾的麻线。
“时间不多了,你要快点想。”斩尘声音变得异常严肃,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姿态,“若是晚了,即便小爷有通天本领,也无法把你安全地带出去。”
衣衣面临着人生中第一个艰难选择。
死过一次的人对生命、对活着的渴望是其他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若是从前的衣衣,或许会拍着胸膛来一句:“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脑袋一热就留下了。
但衣衣舍不得,舍不得这得来不易的生命,舍不得眼前这五彩缤纷、鲜活灵动的世界,她还没有实现自己看遍人间风景的愿望。
她不想死!
犹豫着斩尘从南府回到了北区四十九户,犹豫着一人一凶植展开了拉锯战,犹豫着时间过去。
然后转机出现了。
衣衣抬头,目瞪口呆地看见一只拉风的大鸟从远处飞近,火红的羽翅仿佛要把半边天空映红,它是如此的大,如此的亮丽,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向自己飞来。
等等,向自己飞来!
衣衣头皮发麻,用一种僵硬到仿佛石化的声音说,“不用犹豫了,我们不会死在齐家人手下,因为在齐家人找到我们面前,我们已经丁点都不剩了!”
这一刻,她非常后悔,自己走出了房屋,至少黑黝黝仿佛钢铁铸就的它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更甚者,这大鸟是看到了自己,才会往这里飞来猎食,听说小孩子的肉都特别嫩,相比这里柴得嚼不动的诸多凶兽,恐怕是菜中至尊一样的美味。
大鸟的速度看起来不快,仍然从衣衣看到它到飞至衣衣近前却只花了五秒不到,刚好够衣衣吐了个嘈。
然后一人连同缠在人手上的凶植一起被一只大手抓住,不见了。
“你好,我叫宫柏,是你的未婚夫。”
衣衣木着脸,看着一个穿着如孔雀般华丽的小孩站在自己面前,力图用粉嘟嘟的脸表现出前世新闻联播一样的庄重。
他在说什么?
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难道我聋了,又或者我已经死了,眼前所见皆是幻觉?
“不是幻觉,这里面有七阶武者。”斩尘无比冷静地提醒,同时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低。
七阶武者?
未婚夫带来的?衣衣瞬间觉得这个词无比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