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费好大的功夫,今天是来不及了。”张老憨说,“还是赶路要紧。”
吴永麟有把削铁如泥、形似匕首的短剑,那是月灵儿在他去往绵州之前交给他的那把承影剑,由于太过眨眼,平时他都贴身保存着,此时去除这条石乳,并非难事,只须将欲断之处,用剑尖在周围镂刻一条深槽,然后使劲一推,自能断落。但虽不甚难,却非举手之劳,为了顾虑一费时间,二耗气力,接受了张老憨的劝告,只用石灰水在石**及前後道路上抹白,作为警告小心的记号,等回程再做处理。
就这样一路小心前进,不但由于彼此默契甚深,能够步步惊心,履险如夷。而且也因为心灵相应,就连老二大月氐,此时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和周围的其他人能够同舟共济,互信互倚,这等人一个人长了九个人的胆子,所以尽管洞中阴惨惨,绿火磷磷,鬼气森森,时而有枭鸟发笑样的怪声,时而有大蛇在暗中窥伺的红眼,在常人一步一惊,可能会吓得瘫痪在地的大恐怖境界,他们九个人却都能沉着应付,不至於惊惶失措。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众人似乎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间铃声大作,不是手中的大铃,而是胸前的小铃。老二听得最真切,不知出了甚麽意外?但一个念头未曾转完,忽然觉得腰间一紧,拖曳的力量极大,不由得仆倒在地。亏得他机警,急忙双手撑地,头向上仰,这“狗吃屎”也似的一跤,没有摔破了嘴唇,但是腰间勒得极紧,发生了什么事,可以推断得知了。
一听铃响,自老三以下,一起都站住了脚;脚上用力,手中的枣木棍支柱地面,采取严密戒备的态度,却都不发一言。
遇到这种意外,规定是由殿后的吴永麟来处理,他先平静的问了一声:“怎么了?”
“老二摔倒了!”是老三在回答。
接着又有声音:“我是老二。我是被拖倒的,大概老大摔到一个坑里了。坑很深,老大一定是悬空吊在那里。”
吴永麟可以料想得到,一定老二腰间的绳子,曳得很紧,所以他判断张老憨是临空悬吊着。如今先要稳住了再作道理,因而他略略提高了声音下令:“老三先帮老二拉住绳子,分量不要吃在他一个人身上。我马上过来看。”
他解下腰间的绳子,很小心地循着洞壁走到前面,在老二身旁站住。但见张老憨手里的那盏风灯,正摔落在一块突出的崖石上,配合着自己手里的一盏灯,高举下照,定睛细看,但见黑漆漆的一个大坑洞,约有四尺方圆,坑口拖着一条绳子。显然的,老二的判断不错,张老憨失足掉进坑里去了。
“老大!老大!”吴永麟在坑口喊,“你不要紧吧?”
坑中只有吴永麟自己的回音,却并无张老憨的任何反应。由此可以确定,对方必已昏厥。吴永麟心内忧急,却不开口,俯伏坑口,提灯照看。坑底黑漆漆地只有一点光影荡漾,半空中黑忽忽地吊着一样东西,必然是张老憨悬挂在紧绷绳子另一头的身子。
这时分派有救援任务的老六、老七、老八,已自动报到,吴永麟看着他们说:“坑底不知道是甚么?看上去是水。”
老六的反应很快,随即捡了一块小石子,轻轻往下一落,一会,才听得“卜”地一声水响,果然是个极深的寒潭。
“好险!”大家都在心里说,“若非绳子系住,一失足就成千古恨了。”
“拉上来倒容易。”吴永麟问,“洞口不够大,身子横亘着会碰破脑袋,要如何才能直着吊上来?”
“办法是有一个,只怕力量不够。”
老六所说的办法,是放下去一个人,绳索系住腋下,垂直而降,然后抱住张老憨,一起再吊上来。不过,上面只有七个人,要临空吊起两个人来,又无着力之处,力量只怕不够。
吴永麟不响,仔细端详了一会,点点头说:“可以办得到,有借力的办法。老七,你身材矮,分量比较轻,你下去!”
“是!”老七立刻卸下身上的装备,放在一旁,随又紧一紧腰带,检点衣袖、裤脚,扎束得很利落地预备下潭。
“老二、老三用力稳住,老四、老五来帮忙。”
于是有了五双手可用。先用双股绳子将老七齐肩臂交界之处系紧,一头则系在岩石上,然后合力将老七垂放下去,潭口横置两条枣木棍……这时就用得着吴永麟那把承影剑了,在潭口挖出两条槽,将枣木棍嵌在里面,槽口上将脚踩住,不使滑脱。绳子沿着枣木棍,如井边的轱辘般开始慢慢往下放。
“差不多了。”老七在洞中说:“已经抱住了老大。”
“老大怎么样?”吴永麟在上面语气颇显焦急的问。
“晕过去了,头上还在流血。”老七说道:“拉吧。”
绳子一拉,枣木棍在槽内转动,彷佛辘轳似地,轻巧得力,拉到潭口,老七一手抱着张老憨,一手扒住枣木棍,仰脸说道:“先把老大抱上去。”
吴永麟亲自动手,将张老憨抱了起来,放倒在地,检视伤势。
外伤倒并不重,只额上碰破了一块。行囊中备有救急的药品,一面包扎,一面撬开牙关,由吴永麟将一粒苏合香丸嚼碎了,塞入张老憨口中,外用通关散吹入鼻孔,不多一会悠悠醒转,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怎麽样?”吴永麟安慰他说:“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