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钟后,已经足够位于第一梯队的足有一个步兵连近150名士兵冲锋到距离日军战壕四五十米的位置,所有人拿出身上挂着的长木柄手榴弹,掀开后盖,拉响引线,借着奔跑的力量,向几十米外的日军战壕投掷。
一百多颗手榴弹犹如一百多颗小型迫击炮炮弹,将日军战壕里以及战壕前炸得一片硝烟,外面的看不清里面,里面的看不清外面,三八大盖的枪声几乎是再也听不见。
不光是手榴弹不断炸响的爆炸声掩盖了枪声,实际上当一百多人抵达40米的距离时,就基本已经宣告了这股阵地上最后残余日军的灭亡。一百多颗手榴弹,能真正落在战壕里的,并不多,也就不到百分之三十,更多的是落在战壕之前成为阻挡日军射击视线的硝烟。
但,中国士兵标配的仿制自第三帝国的长木柄手榴弹可不是日军标配的两枚,而是四枚。第三军又是中央军,子弹和手榴弹配置方面可比第十七师和第129师要标准的多,第一排士兵用最快速度将身上的四枚手榴弹全部投向日军战壕,那就是近600枚,最少也有近200枚手榴弹在战壕里爆炸,哪怕战壕很长,足有1000多米,但平均五六米就有一颗手榴弹爆炸的密度,对于身在战壕中的日军来说,也是极为悲惨的。
等第一排士兵拼命投掷完身上的手榴弹,几乎没有任何间隔,第二排士兵已经冲到,端着已经上好刺刀的步枪,不再猫着腰,而是站直了身躯,冲锋,用平生所能跑出的最快速度,冲向日军阵地。
速度,就是生命。
在冲锋的这一刻,所有的火力压制全部停止,数百米以外,近3000中国官兵,从少将旅长到上校团长再到普通二等兵,而一千多米外,从中将军长到伙夫,不管看得清还是看不清,数量更多的中国军人,目光全部停留在这片满是硝烟的战场上。
每个人,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既是紧张,又是激动,还有无比的忐忑和担忧,那种复杂至极的情绪,可能很多人这一辈子都未曾有过。
只要冲过这四十米,只要这两百多人在五秒钟内跳入日军战壕,日军就再也无力反攻,不管他们还有多少人,拥有3000多兵力的中国军队将在短兵相接中和他们殊死一搏。这是在娘子关主阵地上和第78步兵联队搏杀数日的所有中国军人的梦想。
七八个日夜里,第三军两个师伤亡高达5000人,而其中最少百分之六十的官兵,甚至连一枪都没开过,连日军的模样都没见过,年轻的生命就消逝在巍巍太行山,殷红的血洒在太行山的石头上,血肉和太行山的黄土融为一体,再难分彼此。
他们多想和日军面对面搏杀一次,哪怕是朝日军射出枪膛里的子弹再就此死去。
可是,面对着日军可怕的榴弹炮,哪怕第三军的团旅长们心如刀割,却依旧只能红着眼睛命令手下的官兵们一波又一波走上残缺不堪的阵地,然后看着他们一波又一波的消失在阵地上。
现在,他们不是在自己的阵地上,而是在属于日本鬼子的阵地上,面对面,刺刀对刺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对于第三军的将士们而言,竟然是一种难言的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是如此痛楚。
但他们,毕竟成功了,哪怕下一刻,他们就会在日军的刺刀下死去。越过第一排投掷手榴弹的官兵在少校营长带领下穿过硝烟抵达日军战壕的200多中国官兵每一个人都抱着必死的觉悟,用力握紧汉阳造步枪的同时,鼓足力量努力爆出平生最强有力的怒吼:“杀!”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曾经凶残的日寇,而是,兵力不足一百,满面漆黑神情有些木然的日军。
中国军人在战壕上,日军在战壕里,四目相对。
日军的眼神里,再不是不可一世的盛气凌人,而是,浓浓的绝望。
“杀光他们!”少校营长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大吼。扣动扳机冲着日军就开枪。
“砰砰”中国军人迟疑的时间决不会超过一秒,就集体扣响了手中的扳机。绝望的日军也在开枪。
战壕上和战壕里,深蓝色和土黄色纷纷栽倒在地。
不过,没人退让,就算没有遮挡物,就算知道下一刻自己可能会随时死去。中日双方的军人就这样在目光森然的对望中,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开枪。
两军相对,勇者胜。
打空弹夹子弹已经杀红眼的中国军人高举着刺刀跟着他们的少校营长一起猛然朝战壕里猛然扑下,“噗哧噗哧”刺刀和肉以及“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刺刀和骨头相触的声音甚至在那一刻盖过了枪声,同时也奏响了第78步兵联队残兵最后的丧钟。
随着跳进战壕的中国军人越来越多,日军的反抗也越来越虚弱,直至最后一声绝望的惨嚎在战壕里被三杆汉阳造刺刀戳成了微不可闻的抽气,整条防线上的日军全灭。
阵地上,很突兀的陷入一片沉寂,静谧得可怕的沉寂,除了弥漫在空气中属于雄性特有的粗重的呼吸声。
短短不过一两分钟的生死搏杀,却耗空了绝大部分士兵的体力,很多人将刺刀插入日寇胸膛的那一刻,浑身都是瘫软的。
“老子们,赢了。”浑身浴血的少校营长环视着周围躺满了土黄色、深蓝色的战壕,泪珠滚滚而下,喃喃自语。继而,跳出战壕,高举手中的步枪,“弟兄们,老子们,赢了。”
“赢了,我们赢了。”
“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