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
戒律团准时到达了约定的地方,是叱咤水江边一处荒地,早有两个冥灵门的法师等在那里。
他们上前向清静宗掌门简单施礼,并未注意到混在人群中的韩灵肃,便手持拂尘走到江边两块大石头前,只见二人轻甩拂尘,银丝相扣,不闻咒文吟诵,却自散出乳白色的光芒,那两块石头发出“咔咔”声响,由顶部裂开了几条缝隙,如同树杈般向上生长,转眼工夫,竟变成了一道拱门!
“冲虚天师,请。”
冥灵门的法师们抱手施礼,恭敬地说道。
拱门那边便是叱咤水江的滚滚碧浪,韩灵肃还在发怔,却见坐在步辇上的冲虚天师轻轻点头,权当回礼,一干清静宗法师浩浩荡荡,往拱门那边走去。
她横下心,咬紧牙,跟着众人一脚踏了进去!…
谁知道,一步之遥,门那边竟是别样景色。
只见一条步道悬浮于脚下,尽是汉白玉的条石铺成,宽约五米,绵延十多米,通往远处的悬崖,而步道之下,则是从岩壁中喷薄而出的九条清泉,水势并不凶猛,所以显得恬静安详,白练般挂在崖下,腾起仙境般的水雾。
韩灵肃紧跟在安井盐的步辇后面,与清静宗众人穿过步道。
上次前来洞真墟,是在冥灵门掌门师弟廖志远的押解下,通过灵洞穿梭来的,那时她五内俱焚,差点死在路上,实在算不得愉快的经历…而这一次,跟随着戒律团从正门进来,眼前事物果然大为不同。
整座洞真墟,就如同巧手工匠雕凿在峭壁中的龛像,无论是巨大恢弘的汉白玉天心台,还是层峦叠嶂、雕梁画栋的山门宅邸,全都镶嵌在岩洞中,却并不显得局促。
这座岩洞实在大得离谱,顶部消失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到尽头。
“参见冲虚真人!”
早有几个冥灵门法师前来迎接,为首的抱手施礼,朗声道:“弟子乃是玄博天师座下护法谷梁木,特奉掌门旨意,前来恭迎!”
韩灵肃记得这个相貌英俊的年轻法师,三年前,轩辕齐将她打下天心台的时候,他也在场。
“不必拘泥这些虚礼,我此番来,是为戒律团的公事,可并非串门子。”
一身白衣的安井盐坐在步辇上,居高临下,颇为冷傲的说道:“叫轩辕齐赶紧出来,解决了你们首座弟子的事情,我还赶着回彰龙山呢。”
“是…”
谷梁木正想说话,一抬头,不妨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韩灵肃,愣了下,连忙扎手拦住前路:
“冲虚真人,清静宗乃是清修门派,何来女子?!”
“她可不是我的门人,因为跟要审理的案件有关,所以得带来做个见证。怎么?有意见?”
虽然有满腹的疑惑,谷梁木却绝不敢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戒律团查案、处罚,只要是依照法典而来,就决不允许任何人横加干涉,这其中,包括举证与否的选择权,也都在戒律团手中。
只是,明知道洞真墟所在机密,带外人前来却不事先告知,这安井盐未免也太过傲慢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他绝不敢说出口,只得带着戒律团众人,浩浩荡荡向着天心台而去。
虽说已经过了三年,但对韩灵肃而言,在此处遭受羞辱、折磨,然后在刃影瀑中粉身碎骨的经历,不过就是数月前而已,一步步踏上那洁白无垢的白玉台阶,她还是会颤抖,因为恐惧,也因为愤恨。
天心台上,冥灵门中有排位的法师都到齐了,韩灵肃一眼就看到了廖志远,他乃是玄博天师的师弟,自然辈分极高,排在前列,而为首的,自然就是掌门轩辕齐。
尽管时隔三年,但对他这种上师而言,时间并无太大意义,他还是总角孩童的模样,苍白的脸上冷若冰霜,穿着天绫青丝法袍,头戴镶嵌天目珠的金冠…
地点、人物,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可韩灵肃知道,如今自己已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玄博天师,有礼了。”
安井盐台下弃辇步行上来,径直走到轩辕齐面前,抱手施礼,后者也冷冷的还了一礼,道:“有劳戒律团千里奔波至此,是我管教无方,劣徒给诸位添麻烦了。”
“给我们添麻烦?这倒没什么,真正觉得麻烦的,是那几个变成肉泥的倒霉蛋吧。”
安井盐似笑非笑的入座,哗啦一声打开折扇,一边摇,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话里有话,似乎有意讥讽,冥灵门众弟子面露不快,轩辕齐却没说什么,对一旁弟子吩咐道:“带罪徒上来,请戒律团判下。”
“是,掌门。”
弟子领命,数人站在天心台正中,拂尘相扣,又见银光乍现,汉白玉的石台上开出条灵道,如同光晕形成的水潭,里面渐渐升起一根玄铁柱。
宋夣就绑在上面。
跟韩灵肃想象中凄惨又肮脏的囚犯模样不同,他依旧是往常一丝不苟、干净整齐的模样,盘腿打坐,两手垂在膝盖上,双目微闭,只是面容显得憔悴不少,两颊微陷。
两条铁链从玄铁柱上延伸下来,缠住他的手腕,松垮的垂在身侧。
“不愧是冥灵门首徒、玄博天师最宠爱的弟子啊。”
安井盐轻摇扇子,冷笑着说道:“别家徒弟犯了杀戒,早就关进水牢、打个半死了吧?偏你家这位少爷,还是如此衣衫光鲜、俊逸倜傥,素闻冥灵门门风严苛,今日一见,不如尔尔。”
她的用心,韩灵肃很清楚,不过还是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