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打架的是个四十岁上下半老徐娘,她身材微胖,穿着青布短袄,头插荆钗,一副农家女的打扮,但看她五官端庄,皮肤白皙,虽然口中叫骂,还是有种不同寻常的气质。
跟她撕扯在一起的,是个中年汉子,骨瘦如柴,弱不禁风,所以即便是跟女子对峙,一时半会也讨不了便宜。只见他长了一张猪腰子脸,口鼻歪斜,下巴上有颗瘊子,上面还长了一簇黑毛,见者无不心生厌恶。
女子抓着瘦子的领口,一边撕扯,一边骂道:
“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是不是?!若是放在当年,你给老娘提鞋都不配!”
“赵五娘,你都会说那是当年!现在还抖什么威风?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是公理,说破大天也跑不掉!”瘦子一边跟她拉扯,一边嬉皮笑脸道:
“我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才建议你以身替子!说实在的,落架凤凰不如鸡,你去烟花地当个衣食无忧的老婊子,也胜过如今这般田地啊!…”
“我撕烂你这张臭嘴!”
一边扭打的人堆里,窜出个十六七岁的小子,嘴角让人打出血了,还是挣扎着要打那瘦子,无奈瘦子带来的人,和客栈劝架的伙计将他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韩灵肃站得离金玲珑最近,感觉她全身颤抖,似乎怒不可遏,心下诧异。但是修道中人戒律森严,不可左右世俗、不可杀伤人命,所以即便没有不能助人的戒律,但修真者为了规避犯大忌,还是很少插手俗人之间的纷争。
那妇人见儿子难敌众人,眼看要吃亏,情急之下撒开右手,掌心中白光迸现,往瘦子头上轮了去!
“婶娘,不可!”
韩灵肃惊得目瞪口呆,眼看着金玲珑飞身上前,一把抓住妇人的手腕,旋身扭腰,就将她带离战圈!
妇人运气提神要杀人,冷不防让她挡了,一脸茫然,等看清了面前的女孩,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的好侄女!可算见着你了!再晚一会…再晚一会…呜呜呜!还当要依靠你给我们娘俩收尸呢!”
一院子人乍见不德法门首座弟子到,身后还跟着几个炼师,全都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那个被人抓着的少年挣脱开,跑到金玲珑面前“扑通”跪下,含泪叫了声:“大姐!”,而后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旁人还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冷眼旁观的韩灵肃却已经清楚了。
东白原金家,在她还在的时候已经呈现疲态,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子嗣上面很是艰难。正房加在一起养活了的儿女,就只有身为庶女的金玲珑,和金圣元所出的嫡子金乌,料定她没有猜错,眼前这对母子,正是当年金家宗主金圣道的弟媳赵五娘和她儿子金乌了。
当年金家要用乾凌真火烧了她,取得藏在她身体中的《神宵圭旨》时,金乌年纪还小,当场吓哭了,被丫鬟抱了出去,才在其后发生的惨剧中幸存。
一晃十多年过去,金家的近况,看上去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悲惨。
赵五娘在金玲珑怀里泣不成声,那个跟她厮打的瘦子却嬉皮笑脸上前来,做了一揖道:
“敢情是不德法门首座弟子到啦,失礼失礼!小人乃是东白原罗家的管家高勇…”
“我知道你。”
金玲珑打断他,见客栈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眼风一扫,那几个跟她来的炼师连忙走了出去,将闲人驱散开,蔡青猴也要去帮忙,却被韩灵肃叫住,在她手里塞了件东西,嘱咐两句,小女孩慌忙混进人群中跑走了。
“十四年前,我们金家遭遇横祸,自此一蹶不振,圣元叔叔也受伤致残,家道难以为继,才将祖业卖给你们罗家,筹集银两遣散家人…可是,你们罗家未免欺人太甚,金家从前乃是修真大家,瘦死骆驼比马大,怎么敢如此作践?”
“哎呦,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高勇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几个如狼似虎的打手环伺周围,他颇为倨傲的抬起下巴道:
“我家老爷虽然是俗人,可家财万贯,钱庄赌场都开到沃洲来了,哪里少了他们娘俩啊?只不过,你们金家圣元老爷活着的时候,欠下咱们罗家七十两赌债,所谓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还请首座弟子不要插手,省得触犯戒律,大家都不好看啊!”
这席话说的谦恭,其实暗藏威胁。
金玲珑气得浑身发抖,赵五娘哭得不住声,结结巴巴道:“老爷…老爷身子残了,心也死了,每日流连赌场,死的时候,咱们只剩下一间破屋…连二两银子都不值…呜呜呜…他们要金乌去罗家当长工抵债,可是…可是,玲珑啊!金乌好歹是金家唯一的男丁,这么作践…我实在…”
少年听母亲说着,跪在地上,手抠着砖缝,也是泪如雨下。
他们这厢悲悲切切,韩灵肃却通体爽快,想当年在金家为奴的时候,这些人哪个没有作践过自己?那时候走路带风、眼高于顶的贵人,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怎能不让她开心呢?…
“就算是修真家的大人,欠债还钱确实天经地义,这时候可不分什么身份尊卑啦。”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到这个身穿紫绫衣的低阶弟子身上,只见她面容娇美,眼带微笑,即便金玲珑刀子般的视线割着她,她还是毫无惧色。
“这位仙长说得有理啊!”
高勇看着她,眼眉一挑,露出色眯眯的神情:“首座弟子,小的虽是俗世狗,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