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无论如何,自这花园相拥之后,宫内宫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宁公主心属何人了。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撄宁与李为止,金童玉女,命中注定的姻缘,终将是一对。
太后那边虽没有认下此事,却也没有再将任何人家的贵公子介绍给撄宁。
公主府年内便落成了,所有的人员配备,都已住进去,日日收拾打扫,只等撄宁迁居。
太后说,这是撄宁与亲人团聚的第一年,希望过年的时候,她还是住在宫里的。于是,她乔迁新居的日子,定在了元宵之后。
刘九阴作为宁公主府正六品牵牛中郎将,早已于公主府落成后不久上任。
撄宁未入住之前,他就像个独守空闺的妇人,成天唉声叹气的,只恼时间过得太慢。
元月十八,是个吉日,宫里定下,撄宁就在此日于良辰迁居新邸。
前夕,天子求得太后应允,于凤藻宫特别布置了晚膳,唤了撄宁过去,也唤了李令月入宫,意欲一家四口,好好地团圆团圆。
这是撄宁第一次应下,如寻常百姓家,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地用一次晚膳。毕竟往后辟府独居,她若要拒绝他们,由头就更多了。
膳厅内,尔朱皇后鼓起偌大的勇气,方才敢往撄宁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此后半刻,她忐忑不安,唯恐撄宁不领情,会将她夹的菜再夹出来。
令她感动的是,撄宁并没有这么做,将菜吃掉了。此后,她为她夹菜的举动,就愈见频繁了,直至撄宁放下碗筷。
“我饱了。”她起身,要走。
全程,她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阿宁……”尔朱皇后急急唤了一声,随即便红了眼圈,喉咙也哽咽了,她唇角微颤,道:“你回来了,我们都是真心诚意想对你好,想弥补你的……”
撄宁回过头,目光扫过天子李宪,还有李令月,轻视地笑了一下,道:“抱歉,我活着回来了,害母后您永远只能幽居在这凤藻宫,就连父皇想见你一面都难,更莫说像今夜这样和至亲一起吃顿团圆饭了。”
尔朱皇后已然起身,她走至撄宁身边,牵起了她一只手,噙着泪道:“只要你能放下当年之事,原谅母后,母后便是死,也心甘情愿啊。”
撄宁却是用另一只手,将她牵着自己的双手推开了,“可是怎么办?很难放下,也不可能原谅啊。”
尔朱皇后愣了愣神,终于泣不成声。
天子李宪见状忙是走过去,扶了扶她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即神容严肃地看向撄宁,怪怨道:“你这么说,未免有些过了。当年之事,孤王与你母后也是无奈之举,否则,你母后,还有你跟月儿,都可能被当成断李氏香火的罪人,被诛杀的……”
“不是明明知道皇祖母要针对的人只是母后而已吗?”他话音未落,撄宁便振振有词道,“如果那个时候,母后甘愿放弃后位,甘愿放弃您深爱的丈夫,甚至,主动一些,牺牲掉自己的性命,结果会不一样吧?”
“你怎么能这样说!?”李宪抬高音调,几欲咆哮出声。
“还有您,”撄宁毫不退却,目光陡然从尔朱皇后脸上移开,直直地投向了李宪,“认为那么做,是为了不受皇祖母摆布,与皇祖母对抗,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吗?可结果呢?您抛弃了女儿,十几年来,也没有摆脱受皇祖母摆脱的命运,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没有护得周全。眼下更糟糕了,您和您的皇后,受到天下人诟病,在朝堂上,还有谁把您放在眼里?父皇您,根本是无用啊。”
“你!”李宪听了这些,眼目早已瞪大了,他伸出的手指,指着撄宁,只觉她不是自己的女儿,是老天爷派来折磨她的精怪。他抖索着,气得说不出话来。
至此,李令月再不能端坐一旁,冷眼旁观了。
她上前,面无表情对撄宁道:“你对我们的怪怨,我们心里都清楚。但说过会弥补你,便一定会弥补。不管你对我们的恨还会持续多久,我们,只要活着,就会好好疼你,护你,但你,往后不可再这样说父皇和母后了。此乃大逆不道,你也不小了,当知分寸才是。”
“姊姊心里头,难道不是这样想的?”撄宁笑着,反问一句。
李令月不禁皱眉。
一直以来,她虽也恨天子的不作为,但她从未如此犀利地说过他,直言道他是个无用的皇帝。至于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她早就不抱希望了,所以,一切才要依靠自己啊。
她正要反驳,撄宁又道:“有这样的父皇,却又有那样的野心,姊姊你,定然费心费神,事倍功半。不过……”她话锋一转,“往后我与姊姊携手并进,那就大不一样了。”
李令月心中当即一惊,又迸发出不可置信的喜悦。
尽管妹妹对她怀恨在心,但至少,还是跟她有着共同的梦想吗?她愿意与之并肩,去实现那样的梦想?
撄宁已重新迈开步子,离开了。
李令月几欲追出去,想要与之说清楚。但她终还是按耐住了,尔朱皇后啜泣的哭声,让她于心不忍。
便是这样令人憎恶的父皇和母后,被抛弃过的妹妹可以不顾及他们,她这个从小被他们捧在手心引以为傲的姊姊,却做不得那样无情残忍。
十五刚过,外边月色正好。
撄宁回永和殿,途经慈安宫,见时候还早,便往那边去了。
得太后准允,宫人将她引到了内殿。
到内殿之后,她只见太后着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