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
瓢泼大雨中,那个怀有林修然黄符纸的青衣童子,不顾倾盆的雨势,冒雨从他栖身的破屋子里跑了出来,闯进了黑漆漆的夜色中。
大雨和泥泞的道路,瞬间便将他吞没。
他的爷爷鼻青脸肿地在屋中呆坐,怔怔出神,丝毫没有发现他已然跑出了屋子。
青衣童子叫吕温言,双口吕,温言细语的“温言”。
爷爷他虽然没有钱,也嗜赌如命,经常让他们吃不饱饭,但却是一个半吊子的读书人,懂得不少诗词歌赋,给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起的名字,不像隔壁的那些乞儿“阿猫阿狗”的那样难听。
他的名字,与自己的妹妹是一对。
他叫吕温言,妹妹叫吕细语,他们是细语温言。
但现在,他的妹妹病了,咳得很厉害,几天不见好,已经快要死了。
爷爷将他说书得来的那锭赏银,又给输在了赌坊里,那日,他们没能吃上一个肉菜,而现在,家里也再没钱给妹妹治病了。
妹妹躺在床上三天了,咳得越来越厉害,快要死了。
而爷爷,刚才去找人借钱了,却是又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他去赌坊里借钱,那群人大方地借给了他,可一听说那钱不是用来赌的,而是要给人治病用的,那群人却又将那钱给抢了回去,还将爷爷打了一顿,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的。
爷爷就这么鼻青脸肿地回来了,青衣小童吕温言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于是,他冒着雨势,跑进了风雨泥泞中。
……
他是很怕打雷下雨天的,或者说,很讨厌。
每到打雷下雨,他的左手无名指,便会钻心的疼,那种疼痛,是比爷爷将藤条抽在自己身上,还要痛苦上十倍百倍的。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缩在床上,用牙齿咬着它,这样,能让他好受些。
但现在,他却顾不得这些了。
他的妹妹咳得快死了,他不能躲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
那风雨中,有着能救他妹妹性命的东西。
是一袋银子,在一间破庙里。
十几天前,又是一场瓢泼大雨,他因手指的疼痛,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他的爷爷却觉得他是偷懒,打了他。
他赌气离家出走,路过一间破庙的时候,刚好见到有个人在破庙里鬼鬼祟祟地藏着东西。
那时,他躲在暗处看了许久,非常肯定,那个人藏的那袋东西,就是银子。
他自然有些心动,但他也是个心性纯良的孩子,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于是,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后,他终究是离开了,并不没有进庙去取那不义之财。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若他不去拿,他的妹妹便得病死。
在妹妹的性命与道义之间,青衣小童吕温言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没有什么,比他妹妹的性命更加重要。
……
瓢泼大雨中,青衣小童吕温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道路上,朝那破庙赶去。
浑身湿透,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他,如路边的杂草一般,绝难被风雨吹倒。
就连那左手手指钻心的疼,也无法阻挡他。
他踩过无人的暗巷,涉水跨过雨水急流,最终,到了城东偏僻的那处破庙里。
大雨天,少有人出门,更别提是这几乎荒无人烟的城东破庙了。
“嘎——嘎——”
四周黑魆魆的,阴森恐怖,那雨中的乌鸦嘎嘎的叫声,便也像鬼物呜鸣。
吕温言咽着口水,浑身*的,慢慢地靠近了破庙。
他跟着爷爷,在市井里混了几年,但偷钱的事,却是他第一次干!
多少,有些紧张。
……
“你不要进去,那里有脏东西。”
吕温言正蹑手蹑脚进屋的时候,一个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好听的女声,如黄鹂鸟一般。
吕温言蓦然回过头,却是立刻“哇——哇——”出声,被吓了个半死。
那女人的模样,太吓人了。
她不是站着的,她是趴着的,趴在一个破烂的板车上,依靠手臂的滑动,在地上滑行,而她,除了瘸了两条腿外,还缺了一条手臂。
最关键的,是她的脸。
那模样,太吓人了,像是被人划过许多刀,皮肉都往外翻,一道道陈年的刀疤他看了都觉得不寒而栗,还有她左边的那只眼睛,也不知是瞎了没了,还是被污泥给糊住了,让人看了便觉得恐怖。
吕温言说到底只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看了这像恶鬼一般的女乞丐,不由连连后退,想要躲进破庙里去。
但那女乞丐却又用她那好听的声音道:“我不是鬼,你别怕我,我……我只是长得丑了些,听我说,你千万别进去,那庙里,有吃人的怪物,你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相信我,小娃娃,快回家去吧!”
“你……你骗我!”
吕温言很难相信眼前这个面目丑陋吓人的女子。
虽然她的声音很好听,也许曾是个温婉动人的女子,但她现在的模样,太吓人了,让吕温言很难相信她。
“小娃娃,你是在庙外看到了庙里有一个人在藏银子,还是看到了有一个漂亮的女子在里边对你笑?听我说,都别信,那都是那头怪物骗人进庙里的伎俩,你要是中了计,进了庙里,就真的出不来了。我在这里一年多了,见了许多个和你想进那庙里拿东西的,没有一个能出来的。”
丑陋的女乞丐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