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值夜的兵丁昏昏欲睡。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廊外传来,正倚着栏杆打瞌睡的邵化海被脚步声惊醒,猛地坐直了身子,睁开眼睛。
看清来人是孙占一,邵化海皱眉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孙占一快步上前,来不及称呼,便急急地说道:“邓博远动手了,那些人都被抓了。”
“什么?”邵化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动手了?什么人被抓了?好好说话!别含含糊糊的!”
“是。”孙占一深吸口气,压了压有些太过躁动的情绪,回答说,“卑职奉命保护六子和他的家人,就在刚刚,邓博远手下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下令动手抓人。卑职收到消息,本以为目标是另外几个人,就派出人手去帮忙……”
邵化海听到这儿,眼神突然变了,“孙占一,你别告诉我,你一个都没保住!”
孙占一连忙低头,“卑职失职,请大人责罚!”
“责罚?”邵化海冷笑道,“你等着三爷责罚你吧!”说罢,他抄起放在一旁的佩刀,回头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走,跟我见三爷去!”
邵化海在前面疾行,迎面跑过来一人却险些把他撞到。
邵化海心情本就不好,被撞了一下更是恼火,稳住身子,厉声喝道,“跑什么跑?你眼睛掉在路上了?”
“不是啊。”那人声辩道,“出……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邵化海不觉间眼中冒火。
“李贺他……”
“李贺怎么了?”
邵化海越急,对方越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他猛地跺了下脚,往前多走了一段路,眼前看到的事情便已经不需要对方解释了。
本该吹灯熄火的房间此时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邵化海停住脚步,深吸口气,走到门口,叩响房门。
“进来吧。”陆准疲惫中带着些许醉意的声音从屋中传出来,邵化海闻声轻轻推开门,走进屋中。
陆准只穿着件白色的中单,坐在竹制的躺椅里,闭着眼睛,手中那枚翡翠金蟾绕着指尖慢慢转动。听到开门的响声,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反倒是站在他身边的李贺转头看见邵化海,便微微躬身,恭敬地叫了声邵大人。
邵化海瞥了他一眼,对着陆准垂手躬身道:“三爷,卑职听说有人闯进您的居处,生怕出事,这才急急赶来,没有搅了您休息吧?”
话语中意有所指,显然是说李贺无视陆准门口值守的亲兵,闯入室内的事情。
亲兵并未将情形说给邵化海听,但邵化海在看到屋中亮灯,再联想起那名兵丁的职责,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看到李贺,这种想法也就笃定了。
“搅我休息的是他,不是你。”陆准依旧闭着眼睛,口中吐出口浊气,慢吞吞的说道,“不过,化海啊,你说,今晚闯进来的要不是他,而是刺客,那我还有命在啊?”
邵化海本想告李贺一状,却不想被陆准一句话堵住,低下头不知所措。
李贺笑道:“是卑职心急,冒犯了值守,还请邵大人不要见怪!”
邵化海被他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准却突然睁开眼睛,稍稍坐直了身子,语气冷冷地说道:“知道就好!值守你也敢随意冒犯,再有下次,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三爷,卑职不敢了。”李贺连忙应道,心中却不禁对自己今晚的举动暗暗皱眉。
今晚冒犯值守,一则他真的有事,二则也是一次试探。现在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虽然的确让陆准对邵化海有了些许的不满,但到底还是对自己的不满多些。心急了,太心急了!看来,决不能如此冒进了。
“你来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陆准问道。
邵化海回答说:“回三爷,刚刚孙占一禀报给卑职说,派去前千户所保护六子及其家人的人……把人给丢了!”
“嗯,这事我知道了。”陆准的眼神扫了眼李贺,身子又靠了回去,“我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六子和他的家人吗?看门看不好也就罢了,看个大活人也看不住!”
陆准说到这儿,空着的左手重重的在躺椅的扶手上拍了一下,邵化海的身子随之一哆嗦,连忙跪地俯身道:“是卑职失职,请三爷责罚。”
陆准半坐起来,倚着扶手低头看向他,冷笑道:“你倒是有种!可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了?我记得我吩咐的是你哥哥,他派的人是……是孙占一吧?你急着跳出来充什么大个儿?天塌下来砸不死你是吧?”
邵化海不敢抬头,冷汗悄然滑落,坠在地上,他咬咬牙,硬着头皮回答说:“三爷,今夜是卑职轮值,值守的人不得力自然是卑职失职。孙占一虽然不是卑职派去的,但他也算是卑职的部下,卑职平日里对他疏于督促,故而才酿成今日之错,是卑职失职。”
陆准看了他半晌,眼神渐渐由犀利变得柔和起来,好一会儿过去,他才挪开视线,身子靠回椅背,眼睛也重新闭了起来,叹口气道:“罢了,既然你非说是你错了,那我就权当是你错了。起来吧!怎么罚,让你哥哥看着办!”
“是,谢三爷。”邵化海站起身来,顺手抹了把头上的汗。
李贺听罢,在一旁微微皱了皱眉头。本以为以陆准的性格,一定会迁怒,但没想到,却被邵化海给挡下了。他想了想,上前询问道:“三爷,六子那边的事情,您看怎么处理?”
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