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花园里除了陆准之外,就只剩下孙桥和宋摘星两人的时候,陆准终于卸下了他最后的伪装,脸上的笑容浑然不再,一副面孔和眼神如出一辙的冷冰冰。
“现在,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吧?”陆准坐回凳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宋摘星说道。
宋摘星连连磕头,“大人,饶了小人这一次吧,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饶了你?”陆准冷笑道,“你小子现在知道怕了?那你为虎作伥,你助纣为虐的时候,想什么了?那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怕啊?”
“小人……小人是被逼无奈啊!”宋摘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小人家中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身担一家人的活路,小人实在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你还跟我说没办法?”陆准皱眉道,“你出卖兄弟出卖的那么痛快,投效新主投效的那么痛快,我怎么没看有人和你一样没出息的?来人!”
陆准喊了一声,奉命守在门外的杜维诚立即走进来。
“懒得废话!把他给我扔出去!”陆准命令道。
杜维诚答应一声,上前一只手拎着宋摘星,不顾他挣扎哭喊,将他生生拖了出去。
孙桥在陆准身旁暗暗咧嘴,直到那声音消失不见,他才勉强笑了笑,对陆准说道:“大人,您这么一来,宋摘星可就彻底混不下去了啊!人人都知道他得罪了您,还不离他远远的?”
“混不下去?”陆准摇头,“谁混不下去都有可能,唯有这种人,孙桥,我跟你讲,这种人除非死了,否则绝对不可能混不下去!用不着你的时候,他可以把你拼命往死里头踩。用得着你的时候,他就会立马掉过头来冲你摇尾巴。不讲道义,也不要脸,没人能比他活得更舒服了。算了,不说他了。你来说说看,接下去咱们该做点儿什么了。”
早知道陆准会这么问,孙桥其实一直都在打腹稿,就等着陆准来问他这句话的,终于听到他问起,顿时来了精神。
“三爷,若事情不出所料,这一次三爷您应当是没有想把邓大人完全拿下,但却一定会让他在前千户所的根基变得十分薄弱。而另一边,看似全胜的黎大人却是在您的支持之下才能做到这些的,前千户所归附的人不是服了黎大人,而是服了您。如此一来,前千户所尽在掌握,左千户所不安分者如张大人,也被您敲打过了,一段时间之内,应当是不可能有什么风浪了。所以,依小人之见,应当稳定一段时间了。”
“你是说,咱们什么都不做?”陆准明知故问。
“不不,当然不!”孙桥回答说,“三爷,小人始终觉得,无论是左千户所的地下买卖,亦或是前千户所的刨坟盗墓,都不是长久之计。勉强生活而已,最好也不过是现在这样,不可能更好了。而三爷您的心思,应当不止如此吧?”
陆准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了,追问道:“那你觉得呢?”
孙桥向陆准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三爷,您可知道,丹阳有一侠客,名为邵方!”
“邵方?”陆准想了想,摇头道。
“邵方此人,有谋略,善活动,闻名乡里,人称‘丹阳大侠’。丹阳就在应天府治下,三爷应当听说过此人才对啊!”
“真没听说过。”陆准依旧摇头,“我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儿,最远不过进次城罢了。你都说了,他是丹阳人,又不是什么官儿,想来气候也不大,我从哪儿知道他去啊?还真当我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不成?”
孙桥笑道:“三爷不知道此人,小人却与此人有过一段缘分,对他很是熟悉。依小人看来,他想做的事情,他来做那无异于是找死,但如果换成了三爷您来做,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哦?说来听听。”陆准不禁被他勾起了兴致。
孙桥说起他与邵方的相识经历,陆准即便没有见过,也知道是半真半假。像孙桥这样一个身世成谜的人,想让他把经历原原本本的告知,原本也不可能,陆准对此并不过于追究。倒是孙桥口中的那个邵方,真的引起了陆准的兴趣。
据孙桥所说,此人一直有入仕之心。却苦于学识不够,气运也不太好,所以一直以来,都没能如愿。
不过,科考无望,却并没有让他灰心丧气,反而另辟蹊径。他一面做生意,一面四处游说他看上的官员,一旦谈拢,必定大撒金银,为其铺路、造势,联系各方,保证此人能够官途坦荡。一来二去,他竟成了应天官场上很多人府中的客卿。
“你是说,我也和他一样,去交通朝野,借此干预朝政?”陆准皱起了眉头,“你该不会觉得他做得对吧?这种人也许能够风光一时,但总有摔跟头的时候!再说了,朝廷明令禁止官员与民争利,军户更是不得操持他业,偷偷摸摸也就算了,有钱难道大庭广众去漫天洒吗?哎,我说,你该不会是一开始就存了这个心思吧?”
陆准这话说对了,孙桥的确是带着目的接近的。孝陵卫这个自成一体,又多少年风光不再的冷清衙门,正是他看上的一块璞玉。
“三爷,邵方只是一介草民,您却是朝廷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天壤之别啊!更何况,如果您不这么做,您什么时候才能入陛下的法眼?什么时候才能被朝廷重视啊?想要得到这些,朝中总要有人帮您说话才行吧!”孙桥如是说道,“小人知道,您觉得交通朝野、干预朝政不是什么好词,但您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