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衡非但没有讨到便宜,没有像他想的那般因此得到邓博远的青睐,反倒是碰了一鼻子灰,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惨嚎声,每一声都让他不禁胆战心惊。
“还有人有话说吗?”陆准的目光绕着屋子扫了一圈,见再没有什么出头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黎鸿禧道,“继续吧。”
继续?
那外面的三个人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不管了?
这要打死人的!
黎鸿禧也不禁侧目,可陆准已经坐了回去,又恢复了他不管不问的样子。
邓博远此时并不方便为任何人说情,黎鸿禧细想来,也没有什么立场替对方的亲信说情,索性假作不知就是了。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既然此事大人已经审明,与邓大人及各位大人均无关,那我们还是说说前一件事情。我前千户所很多人以刨坟掘墓为生计,出去当然不能这样讲,但在孝陵卫,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做事情有做事情的规矩,一向约定俗成,从未有人胆大包天到左千户所境内去动土!六子等人不仅动土到了左千户所辖地内,而且还动的是翟大人的辖地。诸位也都清楚,翟大人一向很抵触这些东西,就连左千户所的各种买卖,翟大人也从不参与。这些事情,我不说,邓大人也应该很清楚。那么,邓大人可否解释一下,明知如此,你为什么还默许……甚至是支持了六子等人的做法?”
“刚刚我就已经说过了,只是一时糊涂而已!”邓博远回答说,“黎大人也知道,前千户所的人不事耕种,也不像左千户所那样暗中经营生意,能够赚钱糊口的法子本来就少。他们既然已经买了那一处地方的消息,钱花出去了,总不能捞不回来吧?更何况,他们如果短时间内能够找到另一处地点,也不会冒险去动。各个都有家小,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
邓博远虽然承认了,但却把话说得冠冕堂皇。
他只承认自己是一时糊涂,并不是蓄意为之,或许也可以推测出其中是含有一些侥幸心理的。但他又给自己的糊涂找了理由,这在场的人中,谁没有妻儿老小、兄弟姐妹?人人都有一大家子要养。六子他们的营生也不是随便在地上开个洞,就能挖到宝的。地点是从人家手中买来,他们总要赚回本的,如果邓博远不给他们撑腰,难不成真的看着他们饿死?
黎鸿禧皱眉道:“邓大人,你不要狡辩!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就六子等人非要去左千户所动土?”
“这我就不知道了。”邓博远摇头道,“地点也不是我找的,我只是看他们可怜,想着大夜里的,就算他们去了,也未必就一定会被撞见罢了。谁知道会发生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我的确有失察之责,这个不用黎大人说,我自然承认。但若黎大人一定要说我指使,那就没道理了!”邓博远说罢,复又转向陆准,“卑职实在没有指使任何人,还请大人做主!”
“怎么又绕到我这儿来了?”陆准抬手挠头,身子倚着椅子的一边扶手,侧头问堂上的黎鸿禧,“黎大人,你说邓大人指使,有证据吗?”
黎鸿禧原本什么证据都有,但陆准如果拉偏架,他什么证据也都不管用了啊!想了想,黎鸿禧只得起身道:“卑职并无证据。”
“唔,那就是没有证据能证明喽?”陆准稍稍坐直了身子,笑道,“没有证据,怎么就说人家指使啊?不过,这失察未免也失察得太厉害了些!邓大人,你可知道,翟化那小子就是头倔驴,还好这次是查无实证,草草放了人。要是真让他查出什么东西来,你就害了几条人命知道吗?”
“是,卑职知罪。”邓博远赶忙低头认罪。
“几次堵衙,纵兵斗殴,你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耐!”陆准撇嘴道,“罚你杖四十,你可服气?”
且不说陆准的话都说出来了,邓博远此时就算是不服气,也不能说出口。更何况,只是挨打,不用丢官,邓博远来的时候,可从未想过惩罚会这么轻。当时的预期,最好也不过是革职留任,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有可能被当场拿下。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邓博远连连答应,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
黎鸿禧咬牙切齿,却也知道自己狐假虎威,不敢对陆准的决定有什么意见。但陆准既然说了要打,出出气的机会他自以为还是有的。
可还未等他开口,陆准就已经抢先道:“服气就好!你堂堂的副千户,好歹也是从五品的朝廷命官,就不当堂打了。你自己回去找人打吧!记得,以后可不能再如此孟浪了!”
邓博远听罢喜出望外,连连谢过陆准,保证再无下次。
陆准无视黎鸿禧很是难看的脸色,站起身来,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跟谁抱怨道:“贵所真乱!”
门外,邵化海手下的亲兵跑进来。
陆准看见他和他手上握的棍子,才仿佛猛然想起外面那三个倒霉鬼,他转过头问道:“怎么?招了?”
亲兵连忙回答说:“不是啊,三爷,白有钊他……他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陆准挑了挑眉毛,目光一转瞥向邓博远。邓博远极力想要掩饰,但脸色依旧微变。那是他的亲信,可他现在却救不了他。陆准转回目光,声音不大但也不小的嘟囔了一句,“身体够差劲的,这也配当个总旗?”
外面的惨嚎声随着一个人的晕厥,已经停了下来。
陆准叹口气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