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准没有在姓名的事情上追究下去,但就‘阳九’这两个字,已经组够让他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了。
学堂的先生应该都是比较有学问的,起码也是个秀才,四书五经必定通读,《易经》这本书也肯定是念过的。不可能不知道,‘阳九’的意思绝非线探所说的阳关道、九重天,而是一个绝对不好的意思。
也许是坟兵这个世袭的职业使然,孝陵卫中有很多人神神叨叨的,对于周易八卦、寻龙点穴之类的东西研究的比较多。相较于其他的书而言,这个方面的书在孝陵卫反而更容易找到行家。陆准小的时候也曾经跟人学过一些皮毛,记得《易经》之中的几句话,也记得当时人家给他作出的解释。
以四千六百一十七岁为一元,初入元一百零六岁,内有旱灾九年,谓之“阳九”。
阳九,象征着天灾、厄运。
名字于人一生是很重要的,谁会无缘无故的给别人取这样的一个寓意绝对不好的名字啊?
神游片刻,陆准又把注意力转到了身旁的人身上。
“你不用紧张。”陆准再一次露出笑容,“我请你过来,就是想问你几件事情。距离我在城中惹出事情已经有不少时日了,城中对此可有什么追究吗?”
阳九按照来时李贺对他的嘱咐一字一句的答话。
不就是没有什么追究吗?阳九实在不能理解,明明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要啰啰嗦嗦的说上一大段。
但仔细看陆准听时的样子,阳九却发现,陆准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废话而显得不耐烦,反而很认真的在听,面色比较刚刚还要更加温和一些。
半晌,阳九的话告一段落,陆准才点点头道:“那就好!我怕因为我这孟浪之举,让你们蒙受什么损失,或者事情不好做下去,那就是得不偿失了。哦,对了,我听人说,那天的那些人并非是主谋,只是替真正的主谋挡了刀子,你有没有查到那个人呐?”
阳九回答说:“小人确实查到此人了,也已经上报给了李爷知道。那人是南都旗手卫的一名弁兵,叫刘敬。他有个舅舅,是旗手卫的千户。这人平时就喜欢沾花惹草,流连烟花之地,看到漂亮的姑娘,仗着自己舅舅的身份总喜欢去惹上一惹。若是遇到反抗,就会出钱给孟老大等人,让他帮忙把人抓回来。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事情发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露过面,想必是藏起来了。”
“唔,这样啊!”陆准仰头想了想,身上的伤又止不住的跟他叫嚣起来。
说他不想找机会办了幕后主谋,那谁都不相信。只不过,人家也是亲军卫。虽然说有目击证人,但只要没有抓到现行,总归不好直接上门要人的。
陆准不爱动脑子,但不代表他就没有脑子,反之,他很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是兜得住的,什么样的事情是兜不住的。有大抱负的人看起来是比平常人更喜欢冒险,但往往不会真的让自己身处死地。
“那就暂且算了吧。”陆准有些不甘的说道,“你替我把那个人盯住了吧!另外,我还有件事情要让你去做,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有没有兴趣又怎么样?你吩咐下来,我能不做吗?阳九有些没好气的如此想到。
进屋这么久了,陆准就一点儿表示感谢的意思都没有。哪怕赏个十两银子,让他出去潇洒潇洒也好啊!
似乎是看出了阳九的意思,陆准笑道:“我打算在应天府城里头做点生意,现在还没有物色好店铺的位置,也没有想好具体该做些什么。另外,留都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路子,总要打点好了,日后的生意才能好做。这个事情现在是我手下的一个书生在操持,但他毕竟是外来的,种种事情都没有你这个地头蛇清楚。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出力帮帮他?”
阳九听了陆准的吩咐就有些犹豫。
城中的线探不多,但在李贺的布置之下,各司其职,各占一方,几乎没有探听不到的东西。但如果阳九答应了陆准的要求,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需要把手伸到别人的区域里头去。
阳九倒是不怕引起同为线探的其他人的不满,他只是怕李贺对于他的越线有什么想法。毕竟李贺才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那个人看起来就不好相与,整天阴森森的,让人不得不怕。
“李贺那里不用你担心,我会跟他说的。”陆准再一次看透了阳九的想法,“你只要说,你愿不愿意,就可以了。”
“小人自然愿意。”阳九口是心非道。
没有人愿意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阳九自然也是如此的。只不过他不敢拒绝陆准的提议,因此,才给自己又揽了这么一堆听起来没什么回报的活。这是典型的为他人做嫁衣啊!好处肯定是陆准手下那个书生的,卖力跑腿的事情却要他来做。
“不错。”陆准点点头,赞许道,“敢于任事,才会有所得。放心,我不会白白让你做事的。”
阳九对空话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低着头盘算自己给自己新添的工作该怎么做。
可紧接着,他就听到陆准说道:“既然你接了这个事情,那自然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得了的。而且,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上下打点,总是需要钱的。喏,看看那个。”
陆准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桌上,一个并不算大的盒子静静地放在桌面上。
“去看看吧。”陆准示意道。
阳九不明所以的站起身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