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陵卫指挥使衙门。
作为孝陵卫百余年来真正的指挥核心所在地,萧赞在这里居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是对自己祖宗的辱没。
萧家并不是从有孝陵卫开始就是掌握实权的指挥使,除了祖先替太祖鞍前马后、开疆扩土立下战功的荫蔽之外,还是几代人呕心沥血的努力,才让萧家最终得以获得这个位子。
可谁又能想到,当年立志继承先祖遗志、让孝陵卫重新崛起的萧崇德,却是萧家的落日余晖。光彩照人是没错的,但也到了极限了。
现如今,萧赞觉不出自己还有哪怕一丝一毫孝陵卫指挥使的威仪。
后院的柴房内,萧赞此时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冯谦,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看起来,你也没有那么受重视嘛!”萧赞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满是讥讽之意的对冯谦说道,“如果陆准真的在意你,就不会任由你在我手上这么久了。可想而知,你没有那么容易能被我卖个好价钱。”
冯谦对此似乎混不在意,始终微闭着双眼,好似压根儿就没有听见对方的话一样。
这让萧赞很是恼怒,“你一个书生,现在连镇抚都不是了,你跟我横什么?嗯?还当自己奇货可居吗?”
萧赞一边骂着,一边从旁边捡起一根木棍,对着冯谦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住手!少爷!快住手!”宁叔声嘶力竭的喊着,却没有起到什么正面的作用。他此时也一样被绑着,和冯谦一样,他也被萧赞视为是阻碍。甚至在萧赞的眼中,宁叔比冯谦还要更可恶一些。
“闭嘴!”萧赞转头怒斥道,“趁我还不想杀你,你最好安分一点儿!知道我最恨什么嘛?叛徒!宁辅!你就是个叛徒!”
宁叔大张着嘴巴,脸色骤然间变了又变。
冯谦睁开眼睛,没有丝毫被打的苦态,反而是看向萧赞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怎么?我说出了吗?你好像很不服气?”萧赞握着棍子走向宁叔,目光凶狠,似乎是在瞪视着自己的仇人一般,“你在我爹身边那么多年,我爹是怎么控制孝陵卫的,你会不知道吗?我爹要你辅佐我,你是不是特别的不情愿?今天不叫我干这个,明天不叫我干那个,结果呢?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我爹没有看清楚你,但我看清楚你了!真不知道我爹为什么那么信任你,天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在和陆准穿一条裤子了!呵呵,这倒是解释清楚了,陆准为什么不在意冯谦这家伙被绑了。绑了就绑了呗,反正有你这个间隙在,他总能够化险为夷的!可惜啊,我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你给骗了。宁辅,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的得意?嗯?是不是?”
“萧赞!”宁叔被萧赞一棍子打在脊背上,疼得险些昏过去。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如同困兽悲鸣一般,双眼红的,眼中仿佛要滴出血来,“你说我是叛徒?你说我背叛老爷子?萧赞呐萧赞,到现在,我才信了,我姓宁的真是瞎了这双眼了!一辈子!一辈子啊!我伺候了你们萧家两代一辈子!到头来,没有功劳,没有苦劳,反倒落下一个叛徒的骂名!你打吧,你要是真有种,今天就把我开膛破肚。你好好看看,我这颗心,我这腔血,到底是不是黑的!”
宁叔的歇斯底里让萧赞有些迷失的精神终于恢复了一些,他皱着眉头看向宁叔,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为什么别人总是振振有词,而他,却觉得自己词穷了。
※※※
“你说什么?”陆准看着跪在眼前的尹沧,神色复杂而又迷茫,“尹沧,你再说一遍,是谁绑走了冯谦?”
“是萧赞。”尹沧想明白了。
无论是对于萧赞而言,还是对于陆准而言,亦或是对于他尹沧而言,告诉陆准实情,都是现在最好的选择。趁着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此时如果再不说的话,那怕是今后他都没有机会把实情说出来了。
而再一次得到萧赞的确认之后,陆准却陷入了沉默。
这是搞了多大的乌龙?得罪了右千户所,最终却还是冤枉人家的,这让陆准有些难以接受了。
更何况,都已经这么久了,天知道冯谦落在萧赞的手里会怎么样。
而正当他纠结不已的时候,邵化海推门进来禀报道:“三爷,右千户所传来话说,找到人了。”
邵化海说完此话之后,就看着陆准的反应,而让他奇怪的是,陆准似乎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意思。无奈,他只得继续说道:“三爷,右千户所的人说,人确实是在他们地盘上丢的,但却并不是他们的人动的手。有人看到,是指挥使将人带走了。右千户所传了话来,说是愿意帮我们把人要回来。”
“帮?”陆准挑了挑眉毛,“他打算怎么帮啊?”
“这个……”邵化海犹豫道,“这个他没说。”
“不用他帮我!”陆准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手中的翡翠金蟾绕着手指飞快地转了几圈,随即吩咐道,“让守清把人撤回来。既然不是人家,咱们也不能再如此无礼,不要再咄咄逼人了。另外,派人去给我查清楚,冯谦关在哪里。动作小一点,不要打草惊蛇了,明白吗?”
“是,卑职明白。”邵化海回答,随即试探着问道,“三爷,需要卑职点齐人马吗?”
“点齐人马?干什么?”陆准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孝陵卫指挥使,哼,孝陵卫指挥使多了,还真当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