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天明,往日里庄严肃穆,除非祭祀的日子,否则不会有太多人集聚的孝陵,此时如同每年大祭一般,挤满了南都的王公贵胄、文武官员。
以守备南都、统领中军都督府事的魏国公徐鹏举为首,并协同守备南都、统领后军都督府事的灵璧侯汤世隆,南都兵部尚书兼参赞机务刘采,这一批南都守备官齐齐赶到。
连带着除刘采之外的其余南都尚书,南都吏部尚书吴岳、南都户部尚书刘体乾、南都原礼部尚书赵贞吉、南都刑部尚书孙植、南都工部尚书裴宇,不管跟这事情沾不沾关系,反正该来的不该来的一个都没有落下。就连总督南都粮储的游震得、南都都察院左都御史林云同也都来了。
人群之中最不该来却偏偏还是来了的,大概就是陆准那位好管闲事的大哥陆泓了。他一个小小的吏部验封清吏司郎中……还是前任,挤在这么多的公侯伯爵、一二品大员堆里头,那一身青袍在绯袍堆里头,怎么看怎么扎眼睛。
但实际上,这么多人,看起来声势浩大,乱哄哄的挤成一片,在圣旨未下之前,真正能管得着神宫监和孝陵卫的,却不是这些看似手握重权的大人们。而是被挤在一边,插不上嘴的那位公公,以南都守备之职掌南都司礼监太监印的宦官——余俊。
和曹喜这样的贬谪太监不一样的是,余俊这样的守备太监却是当朝天子面前的红人。但谁让他生不逢时呢?本朝天子信重朝臣,众正盈朝,又怎容得宵小作祟?谁是宵小啊?锦衣恶犬是宵小,宦官是宵小。
因此,在这么多大人面前,轮不着余俊发号施令。不过就看他那阴鸷的目光,怕是已经把不远处畏畏缩缩的曹喜等人活刮了几个来回了。
※※※
陆准看看正义正言辞的也不知道在批驳谁的众位大人,还是决定离现场远一点儿。
就算他是孝陵卫实际掌权者又能如何?他上头,一个指挥使,两个指挥同知,各个都是足够撑起来给他顶雷的。想要用这样一次事故铲除陆准,萧赞实在是想太多了,脑回路都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现在陆准只要保持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关我的事’的样子,谁都拿他没辙。毕竟,第一,他不是名义上的孝陵卫最高指挥官;第二,出事的不是他的辖地;第三,精兵隶属神宫监,不属于他陆准,就算暗地里确实是只听他的摆布又怎么样,名义在很多时候是极其重要的。
如果陆准不想保住神宫监麾下的那些孝陵卫精兵,那可以这么说,这事情从现在开始,跟他就没有了半点儿的关系。管他风浪滔滔,反正倒霉的不会是他陆某人就是了。只不过,他的性格决定了,即便他现在打定主意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萧赞,但也还是不想放弃那些忠心耿耿的精兵的。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朝廷怕是还不知道这儿的事情呢,等朝廷的旨意下来,大戏才真正开始。
躲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热闹,陆准便注意到了曹喜等人。紧接着,自然也就注意到了余俊的目光,他凑到曹喜身边,询问道:“曹公公,您不打算去……说点儿什么?”
他的目光挑向余俊,意思一目了然。
曹喜看了他一眼,苦着一张脸,叹着气,轻声说道:“您看余公公那脸色……小人哪里敢去招惹他嘛?陆大人,您是英雄,要不……您帮小人去探探路?”
探路?探什么路?
陆准心里头明白得很,曹喜的意思根本就不什么探路,而是想要从他这里打探一下他对此事的处理意见。到底是愿意联合神宫监将事情压下去,还是打算放弃神宫监,苟全自己。
现如今,事情出在陵内,自然是神宫监和陵内精兵需要担责任,孝陵卫如果说有责任的话,那肯定责任在指挥使而不在下面。陆准救神宫监,就是救陵内的精兵。不管神宫监死活,也就是放弃了陵内的精兵。这一点,陆准同样很清楚。
不需要多加什么考虑,他冲曹喜笑道:“曹大人,这路没什么好探的,要不然……咱们一块儿去?”
听到前半句,曹喜心头一紧,但听到后半句之后,曹喜的精神便稍稍放松了下来。他也冲陆准善意的笑了笑,二人一起来到余俊身旁。
对陆准,余俊多少有些尊重。
毕竟他不是这些达官显贵,对于孝陵卫的内幕他知道得更多一点。面前这位就是孝陵卫实际上的掌权者,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支持,这件事情会比较容易平定。反之,则会很困难。
“陆大人,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我都不愿意看到,但咱家还是要问一问,陆大人知道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余俊问的是陆准,陆准却不愿意正面回答,他看向曹喜,对余俊说道:“余公公,您也知道,孝陵卫固守陵外,可这一次的事情,却是发生在陵内的。具体情况,到底还是曹公公知道的更清楚些。下官浅见,是不是让曹公公将原委说上一说?”
提到了曹喜,余俊的脸色顿时没有了笑容,较之刚刚还要更加阴沉一些。但陆准已经开口,余俊却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只得吩咐道:“既然陆大人要你说,你就说说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人以为,应该是……应该是雷火击殿,致使如此轰然巨响。而紧接着大殿起火,才成了这副样子……”曹喜原本就没有底气,说出这话之后,又被余俊不停地瞪着,更加心虚,声音便是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