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同情他?”冯谦正在替陆准处理那些他觉得很无聊的公文,没有抬头,只淡淡的问道。
“是。”陆准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我就是觉得他有够可怜的,没必要这么折腾人家吧?要不,收手?”
“现在收手?”冯谦终于抬起了头,像是看白痴似的看了陆准几眼,随后问道,“你是真傻了,还是跟我装傻?现在收手?现在还收得了手吗?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明白!”
陆准据理力争,“那他又不是条蛇……”
“停!”冯谦止住了他的话头说道,“是曾经不是!曾经,他不是条蛇!但现在他是了!陆准,不是我说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犹豫豫的了?你自己说,他现在可是已经知道了杀他外甥的真凶就是你,你说,他还会放过你吗?你放过人家简单!你就不怕人家反过来就给你一口?”
“你……哎,你这……”陆准指着冯谦,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冯谦叹口气,低下头,继续埋头案牍,不想理他。
过了好一会儿,陆准才摇头道:“合着,你不止算计他,你还算计我?你原本就知道我不会同意,所以你才想到他,是吧?要是能让他记恨上我,那就是不得不除掉的人了!我说的对不对?你怎么……”
“不好吗?”冯谦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玩味的意思,“别告诉我你相信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别告诉我你就那么有自信防范一切的暗地里捅刀子。露珠,你不是神仙,你也就是个凡夫俗子!你做事如果不想做绝,那就别闹出人命来。既然要做绝,那就不要再犹犹豫豫,留有余地,否则早晚会是祸患!这句话我以前给你讲过很多次,你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我不可能一辈子给你处理首尾知道吗?”
陆准不说话了。
其实他有话想说,但是看着冯谦那副样子,却又只能忍住了不说。
他想说的是,你冯谦从背后捅我刀子,我就防不住。而且我明知道是你捅了我,我也没把你怎样,不是也留有余地了吗?
不是每件事情都要做绝,不是每个九成九都会发生,对于一些人来说,九成九的概率,就等于零。
不过不管怎么说,冯谦给了陆准一个不得不除掉焦文桀的理由,让陆准难以平静下来的新终于可以放下来了。既然是必须要除掉的,那就没什么好怜悯的了,怪只能怪他没把自己的外甥教好,否则这一大堆的事情,原本就是不会发生的。
※※※
除却这两处地方之外,赵贞吉也收到了来自焦文桀那边的消息。
“没想到啊,没想到,还真有这一百两银子。”赵贞吉捻着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被找了出来,居然真的是个贪墨之人呢!”
“老爷,会不会是诬陷?”随从问道。
“诬陷?”赵贞吉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自然不明白随从说的是什么,追问道,“你说是谁诬陷谁?”
随从回答说:“白天的时候,他不是说过,这一百两银子是丁禹州给他的吗?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那应该就是丁禹州诬陷他的!”
“你啊,你啊,你想得太偏了!”赵贞吉笑着,摇头说道,“丁禹州有银子为什么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再说了,不是他的银子他怕什么?居然还藏在自家的后院里。如果这银子是他的,他用得着藏起来吗?如果这银子是丁禹州给他的,他为什么不当做证据交给本官而是要藏起来呢?这就说明了一点!根本就是编的故事,恰巧他有这么一百两银子,他就忍不住说出口了,想要栽赃嫁祸得更确定一些。老夫倒是越来越觉得,他跟孝陵的爆炸案应该是有所联系的,只不过,还不知道这其中的联系在哪里。”
赵贞吉说到这里,随从突然眼前一亮,他说道:“老爷,我好像想到了一些线索!”
“哦?”赵贞吉挑了挑眉毛,说道,“你快说说看,不敢对不对,说出来让老夫听听。”
“是,老爷。”随从答应一声,紧接着便说道,“老爷可还记得?那日朝廷下旨之后,您到孝陵享殿去查看现场,整个大殿的房梁都被炸塌了,成了一片废墟。据当时丁禹州说的话,应该是炸药是藏在梁上引爆的,而爆炸发生之后,他就赶忙带人来救火。他的人进去救火,没有损伤一个。反而是吓得什么都不敢管,什么都不敢顾的神宫监,倒是死了一个小宦官!您还记得吗?”
“小宦官?你是说,问题出在这个小宦官身上?”赵贞吉想了又想,越来越觉得这有可能,“但是,人都死了,可谓是死无对证啊!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呢?比如说,他如果是受人贿赂,那明知是个死,总不见得要带到阴曹地府去花这个钱吧?要么,给了家人,要么,临死之前都挥霍掉了。对,只能是这两个方法。如果真的是收人贿赂的话,只要找到贿赂他用的银子,和焦文桀的那箱银子一对,就知道是不是同一批银子了。”
赵贞吉不愧是赵贞吉,这样也能联想到一起。但他这样的联想,倒是省去了冯谦很多的事情。原本要让他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