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准挑起眉毛。
冯谦嗤笑一声,补全了下半句,“你是不是缺爱啊?”
“……”
国朝定制,其五府管事,内外镇守、守备及公、侯、伯、都督等,不问老少,皆不得乘轿,违例乘轿及擅用八人者,奏闻。盖自太祖不欲勋臣废骑射,虽上公,出必乘马。在此时已经多有不执行的例子。
但陆准身为新晋的功臣伯爵,爵位算是最低的一等,但由于是新晋,而实在是有点儿太惹人注目。因此,做事情还是符合规制比较好,更何况,素来能纵马驰骋、开弓射箭的他也实在是没有慢吞吞的坐轿子的习惯。
骑上一匹快马,从城中跑到孝陵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尽管是时至佳节,孝陵卫内沿途的岗哨十分稀少,但也保留了最低的限量。看到陆准纵马而来,马上有人上前查验,看清了是陆准这才行礼后一路放行。看上去,四个千户所并没有因为陆准的高升而随意更改他定下的规矩。
其实原因也很好理解,在圣旨中,提到了一句,让陆准继续掌理孝陵卫事。而身为伯爵,他是超品的大员,本身就位居孝陵卫指挥使之上。以前是指挥使的副手,现在摇身一变就成了人家的顶头上司。再加上他一手掐着孝陵卫的财路,因此他的命令在小另外中,只能是更加管用,而绝不可能有贬值的隐患。
如果是往日,他只要是出来,就一定会借机查一查岗哨、武备之类的。但今天,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情,一路纵马,一直到了卫学的门口,才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很难想象,天都已经是黑透了,卫学中却还亮着灯。从窗上映衬出来的人影可以看出,里面人还是坐的整整齐齐的,显然,还没有下课。
走到近处,却听不到读书的声音。陆准点破窗户纸往里面看去,才看到所有人都在伏案写着什么东西。
当然,说他们是在伏案写作,实际上又不太准确。因为就陆准看的这么一小会儿,就发现有好几个人都已经注意到了他,没有注意点到他的也不见得在用功写作,而是都在左顾右盼,或是独自神游。
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陆准推开门,走了进去。
随着他的进入,屋中顿时骚动起来,学生们频频互相打着眼色。
他们大多都认得陆准,但就是不知道他来是干什么的,因此既不敢贸然打招呼,又觉得不打招呼不太好,因此,都在等着其他人先做反应。
天气已经很冷了,陆准的进入使屋中灌进了一股子凉风。陆泓被凉风一激,抬头就看到了他,随后,脸色便一片阴沉起来。作为兄长,陆泓可不管陆准的身份,看不惯他就直接开骂,“你干什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儒学教化之所,也是你能随意乱闯的?出去!”
众多学子面前,陆泓一点面子都不给陆准,兄长的气派尽显。但与此同时,也无疑是扫尽了陆准的颜面。
如果换了往日,陆准肯定会马上低头,但他今天不是来求和的。低头,服软,他做过太多了。今夜,他来的目的,是彻底解决问题,而不是把问题暂且压下。
“除夕夜,家人都在等着他们回家团圆,若是晚了,怕就赶不上年夜饭了……”
“一顿饭有什么?”陆泓不满地拍案而起,“他们今日用功,是为了以后的锦绣前程!只要能够考取功名,给家人带来的荣耀,岂不是比一顿年夜饭多得多吗?鼠目寸光之徒,能有多大的出息?”
陆准低下头,闭了闭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抬起头,睁开眼,对陆泓笑道:“大哥说的鼠目寸光之徒是我吗?我倒没什么大出息,伯爵而已。不过想来,祖宗应该也不觉得丢脸吧?”
“你是来跟我抬杠的?”陆泓陡然拔高了嗓门,眼神凌厉的瞪着陆准。
陆准却不肯再理他,转头对满室的学生说道:“都这么晚了,在这儿磨什么文章?都回家去,家人还等着你们呢!”
“我看谁敢!”陆泓针锋相对,却显得幼稚无力极了。
认识陆准的学生自然不必说,不认识陆准的学生,也有旁边的同学给解释说明。当大家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也就自然不用担心做出选择了。
一方是临时的教师,根本不可能对他们的前途造成多大的影响;一方则是孝陵卫的话事人,想整治他们任何一个人都用不着亲自动手,甚至只需要一个暗示就够了。他们不怕开罪陆泓,却绝对不敢让陆准心中不快。因此,不过须臾的时间,屋中就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了陆泓、陆准两兄弟。
陆准关上房门,向着陆泓走近,来到近前的时候,却突然笑了一下,“哥,至于这么讨厌我吗?只想找个机会跟你聊聊而已,你这么烦我,带着成见,怎么聊啊?”
陆泓显然是被他气到了,兀自气鼓鼓的不肯搭理他。
“哥,你是不是觉得,你十年寒窗,一朝得中,为朝政呕心沥血,持身端正的不能再端正,按照圣人古训做事情,却怎么都与别人格格不入,最后还被赶出京城,特别的委屈?你是不是觉得,我投机取巧,只靠着一点点的运气,就能得到现在的位置,你特别的不服气?”
陆泓不说话,但那眼神已经代表了默认。
陆准苦笑一声,摇头道:“大哥